艾文去了赫赫有名的“留剑台”——也就是当年艾尔罗伊陛下丢剑的地方。先锋要塞的人特意修了一个广场，还派了士兵驻守。艾文很轻松的就找到了这个地方，周围的人也没什么哀伤，大多神态轻松，欢声笑语也不少。

对大多数平民来说，一个五百年前的人与他们是无关的，他们只关心今天的食物和住宿。这不能怪他们，一个每天都难以吃饱饭且没有受过一天教育的人，你与他谈历史，说国家，大概要被他吐一脸口水。

这个世界的国家乃至帝国观念都是贵族划分和建立的，与平民其实没什么关系，他们知道有好几个国家，但这与他们生活没什么关系。流民和自由民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既不会获得什么，也不会失去什么。对他们来说国家的划分是无意义的。领民迁移只会变成流民，所以他们大多时候都在想着如何成为封臣。

整个广场只有三个吟游诗人在表演，两个滥竽充数，没什么水平，而有水平的那个则在用咏叹的语调高声称赞艾尔罗伊陛下的功绩。

只不过这种类似美声的腔调明显过于装腔作势，不怎么讨大众的喜欢。所以那两个滥竽充数的身前围了不少人，听诗人说一些黄色笑话和瞎编的冒险传记，不时冒出一阵笑声。

艾文忍受着咏叹调，心里腻歪，但还是站在诗人面前，因为他说的都是艾文没有听闻或看到过的，可以说是干货十足吧。

“神告诫他不要给予兽人喘息之机，他恭谨地应了。”

“邪魔诱惑他，蛊惑他，恐惧他，他犹豫了。”

……..

“他的皇后向他传信，告诉他有人要谋反。”

“他的士兵要求前进，他却驻足不前。”

………

“啊，何其可惜。啊，何其可怜。”停顿了一下，音调上扬，手舞足蹈。

“啊，何其愚蠢。”

“他违背了神的旨意，却自以为得计。”

……….

最后，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吟游诗人大汗淋漓地把手放下了。

艾文如释重负地松开了紧紧抿着的嘴唇，尤其是那几声啊的时候，艾文很想给诗人一拳头，让他好好说话。

艾尔罗伊皇帝应该是接受了神的旨意让他把兽人灭族，但因为国内局势不稳，他不得不回到都城，这也让他失去了“神”的眷顾，最终导致他在神圣历二十三年遇刺身死。但这也有一些疑点，包括“神”指代的是谁，包括为什么局势不稳等等。

艾文心里梳理了一下大致的脉络后，看着吟游诗人汗流浃背和苍老的面庞下掩饰不住的疲惫，想了想，掏出了大约值半个银币的银矿石放在了诗人前面的帽子里。

“愿祂注视着你。”诗人微微行了一个感谢的礼节。

是其他神灵的虔诚信徒吗？一般的人都会用月之女神或者直接用女神来代替。而且也更喜欢用照耀而不是注视。

艾文看着他额头上抑制不住的汗水，说道：“你为什么不用一般的语言，这样人多点，也轻松点。”

老吟游诗人有点惊讶地看了艾文一眼，郑重地说道：“下贱之人无法理解是他们的过错，我怎么能亵渎传奇。”

艾文真想给自己两个嘴巴子，或者给吟游诗人两个。

让你多嘴。

艾文转头就走，诗人看着艾文的背影，轻轻拿起帽子里面的细碎银矿石，低声说道：“请您给我旨意，他是否需要您的救赎。”

艾文则在心里思考吟游诗人的身份。大多数吟游诗人都是受过一定教育的，当然也不乏一些没文化但有天赋的人浑水摸鱼。他们之中大部分人都是封臣或破落贵族家的没有继承权的次子。当兄长或其他兄弟继位后，如果他们之间的兄弟之情没那么好，那没有继承权的倒霉蛋就只有自谋生路了。大贵族还好，随便漏点什么都够一个人混吃等死了，而小贵族和封臣就不能“挥霍”家业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领民或大贵族家的人当吟游诗人的，列如月光帝国皇室奥古斯丁家族就有长达两千多年“流浪”的记录，她们就特别喜欢当流浪骑士，吟游诗人之类的角色。但这些终究是少数。

而刚刚的那个老吟游诗人应该是破落贵族家的次子，所以才能对艾尔罗伊陛下的事迹有所了解。但他的思想，艾文就不知道是否是贵族之间的普遍心理了。

艾文在先锋要塞慢悠悠地逛了一圈，算是初略体会了先锋要塞的风土人情。如果说风信子是奇特人文的话，先锋要塞就是兼容并包了。

临近旁晚的时候，艾文回到了红木旅馆。推开红色的厚重木门，艾文看到两个男人正坐在一张桌子上吃着零食，而小雀斑和卷毛两个小姑娘正在窃窃私语，嘴角含笑，看到艾文进来，卷毛还特意多看了两眼。

看来小雀斑已经把艾文上午与胖子恶斗的光辉事迹告诉了卷毛。

艾文拿着一袋瓜果，随意丢了一个给两个小姑娘，迎来一阵欢喜的谢谢声。

……….

繁杂的色彩，混乱荒诞，低声私语…….

艾文猛地睁开眼睛，隔壁传来一阵阵熟悉的呻吟声，而脑海中则继续“喧闹”不休，这让艾文有了一些不愉快的记忆，他想起了白龙洞穴中的邪神，但这个不一样，这个更为理智而不是彻彻底底的疯狂。

艾文轻轻地翻身下床，拿起长剑，打开房门，一脸阴沉地走了出去。

深夜的走廊，只有烛火隐约闪现，艾文对这一切熟视无睹，走到走廊后面打开窗户，犹如灵猫一样跳了下去。

“这里，这里。。。。。”一个声音一直在艾文的脑海中回响，引诱。

这个世界的人并没有晚上出门的习惯，但天上永远明亮的月亮就是一个大型的探照灯，再加上艾文多次经过生命能量的强化，眼睛视力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与1白天相比也只是有点晦暗罢了。

艾文一路前行，感受着大脑中越来越强烈的催促与隐含的惊喜，一直饱受折磨的艾文，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主一直在注视你。”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说道。

广场，月光满地，老人宛若神明的传道人，不，他本来就是。

他微笑地看着艾文，就像看着一个以前陷入“迷途”的异教徒，现在即将皈依。

他是如此的慈祥，就像一个老爷爷在看着他可爱的孙子，那是一种由衷的笑意，脸上的老人斑也尽数化为红润。

艾文拔出腰间的剑，“哗”的一声，长剑剧烈地割裂空气，划破了空气中的和谐友爱的氛围。

“可怜的孩子，你要违背神灵的旨意吗？”老人愕然了一下，然后悲叹，他似乎在因一个大好年轻人的即将逝去而悲痛。

原本停歇的吵闹再度变得疯狂，甚至更加歇斯底里，在嘲笑艾文的不自量力与渺小，更在描述他死后将要面对的恐怖，那无尽炼狱。

灵魂的折磨与压迫使得艾文的血液不自觉的沸腾，燃烧。

“吼”一声高傲，执拗的咆哮，猛地响起。

在意识与灵魂之间反复回响，与低语争锋相对。

如果说原本有点一个人在宿醉后，刚刚醒来又被拉到酒吧被音响来回摧残耳朵的味道的话，现在就是再加上了一把火。

燃烧自己也燃烧混沌的灵魂与意识。

艾文开始踏步，一步两步，越来越快，眼神也越发冷漠。

老人也放下了悲痛，举起权杖，念到：“衰老。”

一股无形却真实可感的波纹扫过艾文，艾文脚步不停，更快了几分，但是身体却在变得吃力，**得虚弱在这一刻凸显无疑。艾文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勉力前行得六十岁老人。

“失去五感。”

艾文再也感觉不到手里得剑柄，只能看到手臂在下意识地运动。

看到艾文离自己只有几米了，看着艾文脸上冷漠和充满杀意的眼神，老人心里一声叹息。异教徒在这个世界渗透的太深了，使得人们无法触及真神。

这个年轻人有不错的潜力却顽固不化，没有一丝价值。

赶快解决吧，将他的尸体丢进下水道。老人心里想到。

“血肉。。。。。”

一道剑光刺来，老人下意识则身。

剑光划过脖颈，破开一道大大的伤口，将几乎半个脖颈划断，带出血液喷薄。

老人伸手想拢住伤口，嘴里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艾文拿起剑，一剑扎下，带走了老人最后的生机。

艾文站在原地，大口的喘着气，混乱低语消失不见，但他依然不敢放松警惕，警戒了好一会儿，感觉着**慢慢地重回年轻，五感的逐渐恢复。

如果这个老头真能直接让艾文不可恢复的衰老和永远剥离五感，那他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当然艾文当时没有想那么多，他想的只是杀死老头，就连那关键的一掷也是身体的本能反向，只是感觉老头的力量不会太强。

艾文默默感受了一下，觉得身体没什么问题之后就打算走了，现在没人看到，再逗留下去只会徒增危险。

艾文临走时，看了一下老头的尸体，犹豫了一会儿，不知如何处理。想了想，还是决定就放在那里算了，再移动只会留下更多的线索。

心情大好的艾文高兴地回旅馆睡觉了，这个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他准备回房时听见隔壁的呻吟声。

艾文礼貌地敲了敲木头做的墙壁，说道：“胖子，别打扰我睡觉。”

宛如受到鼓励，呻吟声更大了。

艾文舞动了一下手指，有点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