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奇峰遮天,脚下清流潺潺,怪石卧波。
山路忽高忽低,又常年被冰雪覆盖,行路十分艰难,稍有不慎,极有可能摔得面目全非。
天色渐渐地暗淡下来,行至半山腰时,身后时不时地传来一阵奇怪的吼叫声,当场吓得魂飞魄散,出了一身虚汗。
一屁股坐在地上,猜想是山里的野兽出来觅食,或者妖魔鬼怪出来作祟?
老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如今就是最贴切的写照。
想不到风里来,雨里去这么多年,最后竟然落得一个死无葬身之地。
危难之际,又想起阿舒说过的话,此去凶多吉少,不能掉以轻心,轻则浑身是伤,重则丧命。
转念又埋怨起来,这一切不都拜她所赐吗?
明知去往乱葬岗的道路危险重重,却忍心他一个人独行前往,不知是何用意?
“万一我辜负所望,不能将他的魂魄带回来,你会不会怪我?”
低下头,思索半响。
如今这是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再不成功,估计这辈子都很难再有机会相见。
又将全部身家甚至唯一的性命都押在了这件事上,不止一次地告诫自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可是世间很多事情,往往都是不能遂如人意的。
“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甚至怀疑过这份坚持是否值得。”
直到遇见了拥有共同记忆的他,仿佛再一次点燃了活下去的希望。
那种魂牵梦绕的错觉,留在心头久久不能忘记,甚至想过,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活下去。
但是每当情深意浓之时,现实又狠狠地给了一记耳光,他们是两个不同的个体,谁都取代不了谁。
“我希望你能勇敢地活下去,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某一个人。”
话虽如此,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
执念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甚至有些人为此着了魔,很多东西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
就在这时,一名老者灰头土脸地从山野之中冒了出来,打断了回忆。
此人看上去年岁稍长,满脸的皱纹,甚至连嘴角的皮肤都开始松弛下垂了。
“鬼,鬼……”
着实吓了一跳,大声叫了起来。
“少年莫怕,少年莫怕。”
一阵爽朗的笑声,老者走了过来。
“不知少年为何只身一人逗留在此地?”
“实不相瞒,晚辈正打算去乱葬岗,途中不慎迷了路,还望前辈出手相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活了一大把岁数,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要去乱葬岗,如此凶险之地,数万年来多少人有去无回。
以免白白丢掉一条性命,好言相劝起来。
“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山?”
已经被困在此三天三夜了,要是能知道,早就逃出去了。
又是一阵轻蔑的笑声传来,格外地刺耳。
人都这样了,还有心情嘲笑,到底有没有人性啊!
“此乃天山脚下的一处荒山,又名黄泉山,平日里人迹罕至。山上都是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入夜之后异常地凶残。你听老夫一句劝,打哪里来,赶紧回哪里去吧!”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即使摆在前面是刀山火海,万丈深渊,也要硬着头皮闯过去。
“晚辈去意已决,还望前辈指条明路。”
想不到如此冥顽不灵,苦劝无果之后,又想起英年早逝的三个儿子,一顿唉声叹气。
当年若是能听一句劝,也不至于留下他一个老人家孤苦无依。
“顺着这条山道一直往上走,到达山顶后,在一路往北,行几里地后,就会看到一个村庄,那里便是乱葬岗了。”
乱葬岗指的是一些人死了之后因尸体无人认领,被大家约定俗成地集中到一个地方胡乱地下葬了事。
一般来说人死之后的安葬之地,是非常讲究的,要合乎礼节,又要讲究风水,这样才能保佑子孙繁荣,家业兴旺。
乱葬便是缺了礼节,所以会有阴魂不散一说。
“多谢指点,晚辈感激不尽。”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依照老者所言,一路跋山涉水,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在天黑之前来到一处村落,冷冷清清,凄凄惨惨。
入口处的牌匾年久失修,上面刻着明晃晃的三个大字,东瞅瞅,西看看,瞧了半天,都未琢磨出是何字体?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道当年就好好读书了,说不定还能猜出几分意思。
满眼望去,此地颓垣败壁,稀稀疏疏的木屋饱受摧残,一副衰败、落寞的样子。
而天公又不作美,下起了有史以来的一场大雪,天地间像是挂着一床白色的大幔帐,白茫茫的一片。
狂风咋起,嘶吼不停,夹着冰尖像细针一样锋利地刺进额头。
不得不将身上的长袍又裹紧了一点,低下头,逆风前行,身后留下一条深浅不一的脚印。
要是换成别人,早就拒绝了。
但是缘分就是这样地莫名其妙,挡都挡不住,为此就算赌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到时候人家恩恩爱爱,自己安安心心地躺在这个鬼地方也不错。
天色越来越暗,乌云好像赶集似的一个劲地压向低空,云彩越来越厚,天空也显得越来越低,一时间,天昏地暗。
大片大片的黑暗肆意地蔓延开来,不出一会儿就如封闭的空间,伸手不见五指,黑得让人窒息。
短暂的恐惧之后,眼前忽然一亮,本能地抬起手臂遮挡四面而来的强光。
一排排红色的灯笼高高地悬挂在屋顶,残旧不堪的木屋瞬间换上了新装,楼宇之间人影涌动,人声鼎沸起来。
一时之间,就像丢了三魂七魄,迷迷糊糊地分不清楚到底是人是鬼。
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来到一家客栈,用力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店家想必是个极为细致、整洁之人,将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柜台后的酒柜上更是摆满了成年老酒,让人口水直流。
“请问有人在吗?”
再三询问过后,最里头的隔间才传来一阵回响。
门被打开后,店小二从里面跑了出来,上下打量着浑身散发着人味的少年。
长居在此,已经不止一次服务过人类,但是今天却格外地谨慎。
“请问一下您就是林皓林公子吗?”
能清楚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十分地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