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那城外骑兵,耐心也是好。
整整在城下叫骂了两个钟才愤愤离开,从他们嘴中秃噜出来的各种脏话,中气十足,哪怕隔着城门,徐客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一句重复的都没有。
对此,徐客都不得不说一个服。
骂街能连续骂两个钟,连一句重复的都没有,不得不说,也是一种能力,要是换他来,估计骂几分钟就得歇菜。
至于白眉老者,对此倒是见怪不怪了,城外骑兵叫战骂娘他不知经历了多少次了,早就免疫了。
城外骑兵一离开。
白眉老者就打开城门,送徐客出城,告诉徐客一路向西,一个人只要小心一点,走上个几百里,就会到达他们乾国各大城池。
至于其他。
方圆百里除了他们龟孜城,就只有时不时过来挑衅的蛮国骑兵了,那是真正的荒无人烟。
值得一提的是,徐客虽离开了,但很快又重新回到了龟孜城下。
当徐客重新返回鬼孜城下时。
手中已经各多了两个五升装,撕掉了标签的塑料瓶,里面装的是纯白如水,度数在五十六左右的二锅头。
救命之恩大于天,礼轻礼重先不说,该表示的还是要表示一下。
这是做人的基本礼节。
而且徐客初来蛮山界,龟孜城的白眉老者对他没有什么恶意,就算要离开,也要从白眉老者口中打探到更多关于蛮山界的消息才行。
徐客本人,不好酒,甚至可以说是不喝酒。
不过,徐客虽不喝酒,但喜欢闻酒的那个味,做菜喜欢放一些酒,车上常备有一些高度白酒,这次出来,五升装的二锅头更是准备了四大瓶。
“小子,你怎么又回来了?”
白眉老者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
“老将军,你的救命之恩,小子无以为报,一点小心意,还请你不要嫌弃。”
徐客将手中二锅头递了上去。
他车上装的东西虽不少,但大多都是吃的,比较适合拿出来送人的东西也就只有二锅头了。
“你小子送礼就送人家两桶水啊。”
白眉老者有些好笑的道。
茫茫大漠荒原,水的确是一种极为珍稀的资源,但他龟孜城根本不缺水。不过,龟孜城虽不缺水,但徐客能特意送来两桶水,也算是这小子有心了,不枉他出手救徐客一命。
“老将军,我这可不是水。”
徐客将手中的一瓶酒放下,抱着剩下的那一瓶猛摇了几下,拧开瓶盖,有浓郁酒香从中飘出。
“这是......酒?”
白眉老者瞳孔微微放大,喉咙不由得动了动。
“老将军,你尝尝。”
徐客点头,将酒瓶递了过去。
“好酒。”
白眉老者接过酒瓶,咕咚喝了一口,只感喉咙有一股辛辣之意在流转,面色变得潮红,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其眼眸深处,有缅怀之意在闪过。
想他上一次喝酒,还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披甲出征,喝的是家乡父老送的壮行酒,那一幕,历历在目。
一转眼。
当初的热血少年,已然白发苍苍,当初五万弟兄一起出征,大多埋骨大漠,只剩龟孜城中寥寥不多的几千了。
“老将军,你就不怕我在酒中给你加料了?”
徐客若有所指的笑道。
他和白眉老者,满打满算也不过是见了两次面,他的酒白眉老者拿起来就喝,不得不说,是个性情中人。
“哈哈,走吧,带你进去歇歇脚。”
白眉老者哈哈一笑。
他一身修为已达到炼血境,可搬动体内血气,就算中毒,也可以通过血气之力硬生生将之逼迫出去,不能说是百毒不侵,但一般的毒还真奈何不了他。
龟孜城,乃他安东军在大漠荒原赖以生存的基础,闲人免进,本来他是不打算让徐客进的,看在两桶酒的份上,他可以破一次例。
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蛮国也不是没有派出细作潜入龟孜城过,对于龟孜城的一些情况可以说是该了解的都了解清楚了。不过,龟孜城能好好活到现在,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就算龟孜城内部一些情况通过徐客嘴中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徐客进入龟孜城,才发现龟孜城的布置颇有章法。
龟孜城的城门,仅可供一辆马车进出,不仅窄,还有点长,足足有十几米。
城门后面。
是一片开阔地,四周有高墙,有岗哨布置,只要有敌人从城门冲进来,城墙岗哨张弓搭箭,一个个都是活靶子。
跟着白眉老者一连穿过好几道城门。徐客来到达龟孜城核心区域。
入眼处。
是一个占地面积有几百亩的宽阔地,其中有不少木房,中央之处有一个占地面积有大半亩的清澈湖泊。
湖泊旁边,开垦了上百亩农田,有不少蔬菜和粮食种植。
除此之外,徐客甚至还看了不少鸡鸭舍和猪栏,有不少徐客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品种的鸡鸭猪牛品种养殖。
“老王头.....”
白眉老者对着一个木舍叫了一声,洪亮的声音,震得徐客耳朵发鸣。
“老郭,这位小哥是?”
有一腰间系着一块发黄白布,年纪比白眉老者还大的老者从一个有炊烟的木舍中走了出来。
龟孜城,除了蛮国的狼崽子,难得来一个生面孔,稀客啊。
“这是我们龟孜城的客人,你安排几个老兄弟,把那几头黑毛猪杀了,拿出你看家的手艺,今天我们吃肉。”
白眉老者豪迈一笑。
“吃肉...这还没到日子啊。”
老王头有些迟疑。
他们龟孜城中虽有养猪,但规模不是很大,一年到头,最多能吃上几顿肉,每次鬼孜城吃肉,那都是大日子。
“叫你去你就去,哪来多废话。”
白眉老者眼睛一瞪。
“得嘞。”
老王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为数不多的老黄牙。
龟孜城,是白眉老者当家,他说吃肉,那就吃。肉,那可是肉,好几个月都没吃了,他可是馋得紧。
不多时。
有阵阵惨叫之声响起。
那是猪的惨叫声。
与此同时。
更有几口大锅架了起来,有熊熊火焰燃烧,老王头挨个下油加料,有沁人心鼻的浓郁香味从中飘荡开来。
“这也太香了。”
徐客舌头不由自主的舔了舔。
东方古国,上下五千年,有八大菜系,各种菜品层出不穷。
他自驾游,走街串巷,品尝当地特色美食,自问也算吃过不少好东西,但从来没有闻到过如此撩动人心眩,让人不由胃口大开的香味。
“你小子有口福了,老王头要做的是他的拿手卤肉,是他王家传了几百年的手艺,经过时间沉淀,一代代人不断改进,那可是一绝,肉往卤汤那么一滚,神仙都不换。”
白眉老者颔首一笑。
“老王头在卤肉。还是原来那个味道,香,太香,刚才就听到猪叫声了。不过这也没到日子啊。”
有一个个头发花白的老兵从城墙上探出脑袋来。
当当当。
几个钟头的时间一晃而过,有人敲响了城内一口破了几个口的青铜钟,那是龟孜城开饭的信号。
伴随青铜钟响起。
有一个个头发花白,极为消瘦,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加起来有大好几千,至少都是有六十岁的老兵拿着吃饭的家伙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这......”
徐客脸上闪过震撼之色。
大漠孤城尽白发,这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
“老郭,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吃起肉了。”
有几个老者联袂走了过来。
“今天托这小子的福,我请大家喝酒,有酒,那自然就得有肉了。”
白眉老者怀中抱着两个大酒瓶,正是徐客之前带过来的那两瓶,瓶盖拧开,有浓郁酒香散发。
“酒,真是酒。不过这点酒,也不够我们这些老兄弟喝啊。”
有一老兵鼻子一抽。
两桶酒看起来好像是不少了,但别忘了,他们可是有大好几千的老兄弟呢,一人一口都不够。
“谁说不够。”
白眉老者大步来到不远处的湖泊之前,毫不犹豫,提起手中的酒桶就咕噜咕噜的往里面倒。
月光湖,是大漠荒原的唯一一口湖,是大自然造化的一朵奇葩。
其湖水甘甜,有一神妙之处,哪怕将湖水抽干,晚上月光升起时,就会主动回满,是鬼孜城赖以生存的根基。
当初他们安东军在此建城,就是因为在无意间发现了月光湖的神奇。
酒水不够,湖水来凑。
满满一大月光湖水,足够他们几千老兄弟喝到爽了。
“哈哈,有酒喝。”
“有酒,那我就客气了。”
“兄弟们,一起喝。”
有阵阵哈哈大笑之声响起。
有不少老兵拿起来水桶就往里面舀,十几个人围成一堆,拿碗就喝了起来,再吃上一口卤肉,脸上满满都是满足之意。
夕阳西下,暖阳普照。
有柔和的晚阳洒在诸多老兵身上,如同一副唯美的图画,和谐美好。
对诸多老兵来说,一顿肉,一碗加水稀释了不知多少倍的酒水,就是他们在大漠荒原最大的慰藉了。
“好吃......”
徐客也分了一口肉。
那是半个猪蹄猪蹄,皮质透明,红彤彤的一片,如红色水晶,一口下去,嫩滑有弹性,润而不腻,有浓郁香味在嘴中炸开,让人欲罢不能。
旅行,总是会遇见美好,遇见美好的人,美好的事,美好的风景和食物。
这一刻。
徐客觉得他来蛮山界的意义,除了寻找能壮大鸿蒙地图本源的灵粹,还有一个,就是这一口肉了。
“老将军,我敬你一杯。”
徐客将有些油腻的双手往身上擦了擦,端起手中的酒碗,朝坐在他对面的白眉老者敬了一下。
“好小子。”
白眉老者点头一笑,举起手中的酒碗,闷头一喝。
“诸位老将军,你们在这里,应该有几十年了吧。”
徐客擦了擦嘴,随意出口。
“有五六十年了吧。”
“想当年,家中老娘送我出征,我才不过是十五六岁,一转眼,当年一起出来的兄弟,走的走,死的死,就剩我们这些老不死了。”
“我家中老娘也不知现在还在不在,要是在,想必是在苦苦期盼我回去吧,可惜我这辈子是回不去了。”
有一老者眼中闪过缅怀之色,眼眶有泪水在打转。
这一刻。
他脑海之中,出现了一副画面,一副一个身上衣服洗得发白的三四十岁妇人,在村口含泪摸着一个十五六岁少年的头,强颜欢笑,告诉他好好杀敌报国,只管向前,不要回头。
再转眼。
村头送子出征的妇人已变成一个垂垂老矣,生活在一间破旧老茅屋中的老妇,每天都会站在村口远眺着远方,在苦苦等待着她在离家出征的儿子。
这一等,就是几十年。
想当年。
他茅屋出身并长大。
当年他母亲送他出征时,在昏暗茅屋中给他炒的哪盘野菜,就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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