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进入戈多镇,格雷特见到了不少百战余生的老兵。
他们从来不掩饰自己身上的疮疤,或者说,在格雷特观察他们的时候,他们的神情是带着炫耀的。
那身看起来就骇人的伤疤,对他们来说,更像是荣耀。
跟着格雷特的一众老人,看向他们的眼神也多是崇敬。
一直到接近小镇中央的空地,那个被魔法阵隐藏起来的地方。
他们的眼神中在不经意间,充斥起难以言喻的悲伤。
在那个瞬间,格雷特就意识了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戈多镇。
格雷特记得,麻瓜的世界有一个荒诞派戏剧,《等待戈多》。
其中一个在百无聊赖中等待戈多的角色,名字就叫做弗拉基米尔,和塞尼的祖父同名。
在这个戏剧中,戈多意味着什么,有人说意味着希望,他们在等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的希望。
有人说等待戈多喻示着人生是一场无尽无望的等待,表达的是一种世界荒诞,人生虚无的存在主义。
有人说,戈多是上帝……
各种说法,众说纷纭。
戈多镇,各行各业的精英,百战余生的老兵,被魔法阵隐藏起来的秘密,奥地利,……
如果格雷特没有记错,那個掀起巫师界风暴的纽蒙迦德,就坐落在奥地利的一个山区中。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得不让格雷特想到那个和邓布利多纠缠了一生的名字。
盖勒特·格林德沃。
那句为了更伟大的利益,曾经差点就席卷了整个世界。
戈多镇,多么暧昧的名字啊。
这群在落败后依旧选择聚集起来的人,格林德沃的拥护者们,他们在等待他们的戈多。
哪怕他们知道,戈多永远不会来。
格雷特不知道戈多镇是什么时候叫做戈多镇的,不过这不影响他做出不负责任的推测。
或许等待戈多的作者,曾经就是格林德沃的追随者,圣徒中的一员。
那个在戏剧最后出现的说着戈多今晚不来,明天准来的男孩。
是不是就代表了圣徒们对巫师们平等的生活在阳光下的憧憬与遐想。
在意识到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后,格雷特幻想过。
或许在某个时间线上,脚下的小镇的名字应该是叫做圣城?
那个被隐藏起来的,被小镇环绕在中心的纽蒙迦德城堡。
在另一个时间线上,应该会被安置在这座小镇的边缘,不,那个时间线上,这里应该是巨城。
那些格林德沃的反对者,将被迫在高耸入云的山巅,看着格林德沃带领巫师们走向辉煌。
——
安置格雷特休息的旅馆,明显是新启的,它的存在看起来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周围的建筑依圆环而建,只有这个旅馆,是紧贴着圆环。
突兀,就是它给格雷特留下的第一印象。
“弗拉基米尔·迪尔戈先生。”格雷特严肃的正视着面前这个正在撒泼打诨的老头。
格雷特敏锐的感觉到,扯住自己的人瞬间肌肉一紧。
“别麻烦了,我是不会去见格林德沃的,并且我知道,这些事情,你们都是瞒着他做的,对么?”
格雷特把话说开之后,弗拉基米尔也瞬间正经了起来。
从人群中钻出一个把自己打理的一丝不苟的老头,他正努力的把佝偻着的腰挺直。
“爱斯特拉冈·瓦尔茨,格林德沃先生的右手,过去是护卫队的队长。
你旁边那个是先生的左手,弗拉基米尔,是一位摄神取念师。
很抱歉,我阻止过他们,但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位次比我高,话语权比我重。
阁下所说的没错,格林德沃先生已经很久很久没和我们交流过了,这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就像当年落败时,格林德沃先生束手就擒,自囚于城堡前所说的,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不管过去是光辉荣耀,还是黑暗血腥,在他失败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爱斯特拉冈的神色满是怀念,却充满了坦然,就像他说的,他在这里,只是为了陪格林德沃走向生命的尽头。
弗拉基米尔的脸上则满是不甘。
“他怎么可以,明明只是一场决斗,凭什么要赌上这么多人的事业,他难道不知道,他身上背负着多少人的希望么?
我不理解,为什么他能这么轻易的就放手,难道就因为他和那个蓝眼睛的~”
他的话没说完,爱斯特拉冈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弗拉基米尔,你是当真不明白么?作为参谋,你真的有仔细看过送到你手中的战报么?你清楚我们的同袍有多大的伤亡,又清楚我们的反对者又有多大的伤亡么?
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拿那种子虚乌有的理由去揣测先生,哪怕这个人是你,弗拉基米尔。”
说完这句话,爱斯特拉冈把目光转向格雷特,“格雷特,按照你想做的去做吧,不管是见或者离开。”
再度看向一脸灰暗的弗拉基米尔,爱斯特拉冈的语气越发凌厉。
“弗拉基米尔,不要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就算格雷特先生唤醒了先生又能怎么样呢,我们都老了,你觉得我们这群人还能撑得起一场战争么?
我愿意让你们尝试,那是因为我也想再次看到先生,可是,你觉得和先生一样拥有伟大志向的格雷特阁下,是会屈从于我们这群残党的人么?
逼迫,只能把人推远,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么?”
把视线转向越来越多通过幻影移形过来的人身上。
“还有,伱们这群老家伙,一个个想着让自己的子弟投入到格雷特先生的麾下。
先不说他们是不是愿意,单说今天,如果你们真的逼迫了格雷特,他们还有可能被接纳么?”
爱斯特拉冈的声音越来越大,像一只择人而噬的怒狮,肆意的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其实,昨天晚上我本来是打算直接离开的,在我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之后。”
格雷特出声了,在场的所有人瞬间安静了下来,抬起头注视着中心的小巫师。
“没有直接离开,一是考虑到,大家是把我当成了客人,不好不辞而别。
二是要向你们所有人表明,我和格林德沃不一样。
是的,哪怕我们的目的相同,都是想让巫师自由的行走在阳光下。
但是,我们是不一样的,我和他有本质上的区别,对待麻瓜们的态度不同。
我知道格林德沃的主张,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他想要建立一个由巫师主导的秩序,在那样的世界,巫师将是特权最大的一群人。
说明白点,在那种秩序下,麻瓜不过是二等公民。
这没有错,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
格林德沃是个巫师,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巫师。
哪怕再怎么重视麻瓜们的创造力,圣徒们从上到下,依旧是把自己和麻瓜们区分成了两个阶级。
只要有特权阶级存在,矛盾就永远不会消失,反抗就永远会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