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非,你别开玩笑了,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叔叔见势不妙,连忙打起了圆场。
“闭嘴!”
婶婶像是发动了河东狮吼一般,莫说是周围的领居,即便是楼上楼下,隔壁单元楼的住户都能听的道婶婶的咆哮声。
“好啊,路明非,我白养了你一年啊?你这喂不熟的白眼狼!你还有没有良心?”
婶婶瞪着眼睛,里面的红血丝清晰可见,隐隐的还有水雾之气浮现。
如果是个美少女的话,路明非想自己大概是会心软那么一下下的。
但并不是。
婶婶像是条没栓绳子的狗,你明明只是从她身边路过,余光扫了她一眼,可她却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甚至是挑衅,仿佛被你的目光踩到了尾巴。
你笑着不在意,她觉得你在讥讽,于是汪汪的嘶吼着,可你背后是人高马大的保镖,它又不敢过来真的对你做什么,只能强撑着用更大的声音来掩盖自己的那自卑的心。
“婶婶,我爸妈寄给你的钱,你花了有一半在我身上么?”
路明非抬起头来,一脸平静的看着婶婶。
婶婶看着路明非的眼睛,愣住了。
她甚至没有立刻辩解。
当年,乔薇尼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高高在上,像是把她当做了马戏团的小丑一样。
“够了!路明非!你不是要搬出去么?滚,现在就给我滚!我看你能搬到哪去!”
于是,她的呼吸也变得越发的粗重了起来,歇斯底里的吼着,血液随着怒火的升腾直冲脑门,脖子和脸都红的吓人,像是要滴出来血。
“我如果有一天死了,你们会来到我的墓碑前吊唁么?”
路明非的眼中透着疲惫,他突然想起来大二的上半学期,在小龙女的事情结束之后,他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
里面有一段台词他觉得很适合婶婶的心理。
没有他路明非,对婶婶很重要。
小魔鬼曾经蛊惑他,说自己死了叔叔婶婶和堂弟也不会来吊唁自己。
这话错了。
他们当然会来的。
叔叔可能会偷偷来,来的说不定会带着酒,说些老路家的男人之间该说的话。
婶婶也会来的,没有人会跟四人过不去,终归养了六年的侄子,来了婶婶面子才上过得去,也能说些我看着明非长大,没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话,说不定还能为他抹两滴眼泪呢!
至于堂弟,可能失恋会想起自己?
毕竟自己死了,夕阳的刻痕也就死了。
呃,搞错了,应该是自己死了以后,过些年成熟起来的堂弟说不定会想念自己这个废柴的英年早逝的哥哥。
倒是亲爹亲妈他没啥信心,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会不会来,说不定葬礼上校长会为自己送葬,然后念一封沉痛的信,好证明他路明非的爸爸妈妈还是有存在感的。
倒是小魔鬼会疯掉吧,自己剩下的四分之一灵魂都没卖出去呢,就这么死了,说不定他会因此毁灭世界呢?
“哼,怎么?想用自杀威胁我?可以,死外边去,别死我家里!”
婶婶的冷笑声打断了路明非的思绪。
路明非回过神来,“啪”的一下,很快的站了起来,站的像是一杆枪一样笔直,眼中一点恼怒都没有,平静的让人害怕。
这个往日里蔫蔫的衰小孩像是浴火重生了一般,不,或许这不是重生,这是觉醒!
龙生龙,凤生凤,路麟城和乔薇尼那样优秀的人,他们的儿子本就不该是那个衰小孩的样子!
路明非径直向着婶婶的方向走了过来,婶婶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让开了路,让路明非进了屋子。
叔叔在一旁看的焦心,但明显自家媳妇和自家侄子现在情绪都不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屋内,堂弟路鸣泽一脸诧异又好奇的看着路明非。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路明非这么拽,敢跟自家老妈互怼,甚至还占了上风!
路明非没说话,默默的收拾起东西来。
“唉,你真要搬走啊?你准备去哪?”
堂弟路鸣泽小声的问道。
“嗯。”
路明非点点头,继续收拾着东西。
这次他的东西挺多的。
因为要带上初一所有的书籍。
不像是以前,高考完书都卖了,没啥可带的。
于是他找了一个纸箱子,将书放了进去,随后把剩下的东西塞进背包里,将厚重的书包轻松的背了起来,随后一把抱起了纸箱子,向外走去。
他目不斜视的盯着防盗门走了过去,没有看婶婶一眼,走到叔叔身边的时候,脚步慢了一些,但叔叔似乎没什么要说的,于是他毫不犹豫的迈出下一步,单手拖住纸箱子,另一手拧开门锁,轻轻一推,走出了叔叔家的家门。
临走时还不忘了顺手一拂,将门关上。
“咔!”
门被磕住了。
“呜!”
婶婶嗷的一嗓子就哭了出来,哭声幽怨凄惨,哭的撕心裂肺。
嘴里骂着诸如“路明非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这样的话。
叔叔也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来,想要追出去,可看着被路明非关上的门,他突然就明白了,他不该追出去。
于是他只好上前去安慰婶婶。
门外,路明非平淡的扫了一眼周围半掩着的房门,摇摇头,径直下楼去了。
这些邻居刚刚都在听叔叔婶婶家的笑话,所以他并没有打算多和婶婶或者叔叔说什么,也没有给他们机会去做多余的事情。
人嘛,基本上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喜欢八卦,爱在背后议论别人。
但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被这些人忘记的,也包括叔叔婶婶,少了个自己,对他们的生活也不会有影响的,爸妈的钱依旧会照常的打给他们,或许他们能够过的更好。
现在是上午,阳光并不会晒到这栋楼上,走廊里显得有些昏暗,可走在其中的路明非像是会发光一样,格外的引人注目,身穿崭新的名牌衣装,手里捧着破旧的纸箱子,背后背着那用了一年的书包,这副尊荣就像是他本人和这栋楼一样泾渭分明。
随着楼层的降低,周围的环境也越发的昏暗,路明非的步伐却不紧不慢,很快,耳边婶婶在家中的哭闹声逐渐减弱,他的眼前也逐渐亮堂了起来。
光透过敞开的单元门映入楼道中,为本该黑漆漆的楼道涂上了一层由白到灰的渐变色油漆。
可路明非脚步不停,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速度也快了一些,耳边传来阵阵风声。
他径直走向了奔驰车,在距离奔驰车还有十米的时候,奔驰车的后备箱也随之开启,司机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向着路明非迎了过来。
路明非摇摇头,示意司机不必过来,随后他小心翼翼的将纸箱子放进了后备箱,站直了以后拍了拍手臂上的灰尘。
司机很是有眼色的将后备箱关好,随后拉开车门,微微鞠躬。
路明非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随后便上了车。
司机这才将车门关好,挺直腰板后转过身来上了车,发动车子向着城东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