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有个习惯，其实特别好。

那就是从哪里拿过来的东西，就会习惯性的放回到哪里去。

不过，几天这个习惯，给贾环带来了一点麻烦。

刚一进赵姨娘屋里，就看到政老爷坐在主座上，满脸严肃，仿佛正在等贾环回来。

看到政老爷脸上熟悉的严肃，贾环就心里咯噔了以下，坏了，撞枪口上了，早知道明天再来了。

和贾环在微笑的时候生气不同，政老爷是个直性子，生气就是有个生气的样子，非常的表里如一。

不过赵姨娘还坐在旁边，说明问题还在控制范围内。

贾环笑嘻嘻进来道：“老爷今天辛苦了，不过想来宝二哥肯定也能长长记性，短时间内肯定会老实一点，也不枉费老爷的一番心血。”

见人三分笑，反正没啥原则性的问题，贾环也豁出去了

总不能部分青红皂白，把自己也打一顿吧，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了。

政老爷看着贾环嬉皮笑脸的模样，确实再也维持不住自己严肃的形象，笑骂道：“就你会作怪，是不是都提前算计好了，今天就等着你宝二哥挨这顿打了？”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是贾环也不能直接承认不是。

做弟弟的，算计着老爹痛打老哥，传出去名声不好听，像什么话。

看到政老爷露出笑脸，贾环一颗心也就放在了肚子里，谁说不下雨就不能打孩子了，活动一下身体，更有益于身心健康。

贾环龇牙道：“我只是考虑事情比较周全一点，不想林姐姐受委屈罢了。”

“姑父把全部的身家和孤女都托付给了你，如果还让林姐姐受欺负的话，传出去让姑父的那帮同年知道了，咱们贾府纵然势大，也总有撑不住的时候。”

“再说了，宝二哥也太不像话了，动不动就搬动老太太这座大山，来压父亲你，实在不是人子所为。”

其实，还在林黛玉院子里的时候，贾政就已经觉察到了一些问题。

毕竟朝中为官多年，最基本的洞察力，还是有的，不然早就被人坑死在官场上了。

原本手里抄着的戒尺，刚开始贾政没拿到手里的时候，还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但是，顺手拿起来，开始要打大脸宝的时候，贾政就意识到，很有可能是为这个时候准备的。

即便如此，贾政也只是猜测而已。

然而等到贾环开始大声呵斥下人，把院门堵上的时候，贾政就全都明白了，原来这小子，早就算计好了，就等着自己动手打人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贾政即便是已经觉察了贾环的用心，倒也没有多计较。

反而在冥冥之中，对贾环投去了赞赏的目光，当然贾政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贾环也知道，政老爷虽然打了大脸宝很多次了，但是终究没有一次痛快过，总是在半场会被老太太打断，实在是有点不尽兴。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何况是贾政。

大脸宝当时虽然逃脱了惩罚，但是惩罚绝对不会就此消失，只会在政老爷的心里，慢慢累积。

直到这一次。

终于贾环抓住机会出手了，让政老爷任性了一次。

……

被贾环又重新提醒了一遍，贾政瞬间觉得，今天晚上还是留手了。

叹了口气，道：“玉儿的事情，你以后要多上心。”

“还有就是课业上，还是要多下功夫。”

“当年我想走科举这条路，结果被老太太给打断了，凭借着祖上的荫庇，虽然也进入了官场，但是终究不是科甲出身，总是比正途出身的官员低了一截。”

“你要牢记我的教训。”

“至于你宝二哥，我是没有办法了，以后你要是出息了，能帮就帮一把吧。”

说实话，大脸宝最后的表现，确实很让人心灰意冷。

挨打之后，见到贾母，第一反应竟然还是耍无赖和想和姑娘凑在一起，贾政对于打了大脸宝这件事情，都开始有点索然无味起来。

不管怎么说，能主动出手，打也好骂也好，其实还都是一种有期待的表现。

或者话句话说，所有这些其实都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打完之后，竟然还不知悔改，这才是贾政最失望的地方。

看出了贾政的落寞，贾环安慰道：“最起码宝二哥比起薛姨妈家的薛大哥，总归要强上不少，也没有每天花天酒地，在外面惹是生非。”

说完，贾环就在心里默默想薛蟠到了个歉。

谁让贾环一直想要做一个正人君子来着。

为了替大脸宝稍微洗白一下，还得费劲心力，找一个更加反面的案例来作为参照系，也是让贾环费劲了脑筋。

毕竟能比大脸宝还恶劣的，而且还能够说的人，也不太多。

贾政瞥了一眼贾环：“你对你宝二哥的期待就这么高？”

“比那个薛大傻子好一点，就行了？”

贾环听着听着，感觉语气好像就不太对了。

天地良心，贾环真的是想帮大脸宝开脱来着，毕竟贾政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要是真的气出个好歹来，对自己可是天大的损失。

意识到问题之后，贾环陪笑道：“连薛大哥的绰号，您都知道了，消息可真灵通。”

说完还比了个大拇指，想要蒙混过关。

贾政语重心长道：“环儿，你最近是开窍了，比之前也长进多了。”

“但是有些事情，并不会随着你的进步而改变。”

“当年我是这样，接下来你也是这样。”

贾环明白贾政的意思，嫡庶长幼这种事情，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全都注定了。

先天的东西，即使靠着后天的努力，也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贾环也明白，顺序这种东西，有时候看起来听没有用的。

但是到了关键的时候，往往都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不过贾环都不在乎。

笑道：“老爷你就放心吧，我没兴趣和宝二哥计较，该是他的就是他的。”

“当然不是他的，他也不能抢。”

听起来有点逾矩，但是贾政却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贾环已经通过自己的一系列操作，证明了年龄和序齿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没啥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