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余温心里虽对夜烟凝与桃夭放心不下,奈何唐渺说的对,他怎么也算是释云宫的中流砥柱,万不能此时慌了手脚。于是他努力镇定,回道:“余温尚在人族之时,对宫重四却是不甚了解,但余温曾经在涂离岛做过一阵散工,涂离岛内部的紧要机关我不清楚,但外围土墙石壁多厚,隔多少米有暗格倒是有几分清楚!”
待秋余温如此这般一说,唐渺便吩咐木服又殷十一、井韵裘三人兵分三路,前去查探涂离岛。
夜烟凝一路疾行,待才走到魔族海域,却看到薛长平携带百十几人仓皇逃去,也不待去看究竟何种情况,她果断下令满舵追赶,直将那薛长平追的狼狈逃窜。夜烟凝本以为他是奔着精灵族去,但见他却忽然转了路线,逃去了一座荒岛,那岛屿看上去怪石林立,荒无人烟。
桃夭来到夜烟凝身旁,道:“主人,余温与桃夭说起过,这里便是鬼魊岛,岛上已有上千年无人居住!”
“便是传闻妖界其中一弟子携带部下逆天修炼之地了,难不成,这薛长平竟是那名弟子的后代?”夜烟凝此时却想象不出其他,夏时的殒没,让她定不住心神。但见那薛长平弃船登了岛,顿时隐匿进了怪石里,夜烟凝也不管那么多,纵身飞将前去,行起法术甩起诛云鞭,朝那些怪石打将开去,一时间沙尘密布,遮天蔽日,不多时,夜烟凝只听到阵阵哭声,她便停了下来,仔细看去,那层层怪石嶙峋后面,跪了一地老弱婴妇,皆向着她夜烟凝。
立在巨石上,夜烟凝冷眼看着这些跪着的薛长平的族众,再看薛长平,他也跪在地上,护着自己的妻儿夜烟凝识得,那是薛长平的儿子薛锷儿!
“宫主可曾记得当初答应过长平,放过长平的妻儿?”薛长平跪在地上,他似乎已经料到大势已去,若能保全了妻儿,自己这条命丢了也在所不惜!
夜烟凝冷笑,这一路追来,她已全然知道夏时如何单枪匹马战斗,如何自杀身亡,她笑薛长平,死到临头,竟然还能恬不知耻的说出这样的话。
“你可曾记得,对夏姐姐说过的情话?”
“薛长平对不起夏时,薛长平这条命任凭宫主随便拿去,绝不会犹豫半分但求宫主看在孩子年幼,妇孺无知的份上,放过她们,放过我的族人!”
夜烟凝冷哼一声,不愿再多说一句,她冷冷的转了身,对着她身后的几万将士说道:“杀死夏姐姐的凶手就在这里,任凭你们怎么处置!”
夜烟凝一句话,着数万将士喊声四起,直震得地动山摇,他们冲将过去,却忽的被谁一道真气给震了回去,夜烟凝感知到那道真气,猛然转身,却是凌夜修!
恨,顿时从心底升腾而起。
“我要这土地,片甲不留!”夜烟凝狠狠的说道,她挥起诛云鞭,飞向凌夜修。桃夭赶忙飞将过去帮忙,桃夭只知道上回两人打斗,夜烟凝并未占得半点好处,除了因为手腕的伤口,更是因为她见了这男人,便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虽是招招致命,却无半点章法可寻,何况两人本就旗鼓相当,如此耗费下去,只怕夜烟凝体力不支,教旁人人钻了空子!
凌夜修却是一再隐忍,不肯出招,可他越是招招躲避,夜烟凝便更是招招致命。
夜烟凝冷冷的落在巨石上,陌生人一般的问道:“既是救他们,何故不出手?”
凌夜修落在夜烟凝附近,满眼皆是夜烟凝读不懂的深情,他说:“凝儿,我并不是想出手救他们!”
“主人!”桃夭来到夜烟凝身旁,低低的声音说道,“主人不要与他纠缠了吧,咱们还要回……”
夜烟凝自然知道桃夭要说什么,唐渺还带领一部分兵将坚守在涂离岛战场,她这般擅自离了战场,已是过于任性,此时又怎好节外生枝!
夜烟凝冷冷看了一眼凌夜修,转而看着被她手下兵将围困起来的魑幽族族众,却也并无苟且偷生的蝼蚁一般祈求生存的机会,虽是带着些哭声,却个个面色从容。
薛长平携其余兵将男子跪在一众老弱妇幼前面,不住的哀求夜烟凝:“宫主,长平死不足惜,求您大人大量,放过这些老弱孩子吧!”
“族长,咱们今日拼死了也罢,后世许能留下些许芳名,何苦苦苦哀求,便是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何况,没了咱们男人的保护,他们一众老弱妇幼如何生活的下去?!”
“就是,拼了吧,死了也算是条汉子!”
“拼了吧,拼了吧!”
眼看着跪在薛长平身旁的男人们视死如归,当真教人感慨,可此时的夜烟凝,却满是冷漠,就连站在她身旁的桃夭,都感觉到周身冰冷。
夜烟凝冰冷的转身,并猛地一甩诛云鞭,那鞭子飞将出去,接着就看到它一路带着嘶嘶的火花,缠绕到了薛长平之子薛锷儿的脖子上,这刻的空气仿佛凝固,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
“我要这土地,片甲不留!”
夜烟凝的左手紧紧一抓诛云鞭,桃夭就听到了刺耳的哀嚎,将士们亦杀将起来,一时间,这小小的鬼魊岛,厮杀声、喊叫声和着哭声,渲染着喷洒的热血,映衬着将落的夕阳……
薛长平大概到死都没有想到,他终是没能保护得了妻儿,连同夏时。
凌夜修闭了眼睛,他不忍看这样的画面,被鲜血染红的画面,他本是有些东西要给夜烟凝的,可是,他放在怀里的东西,又被他放了回去。
夜烟凝走过他的身旁,纵是有千万种情绪,却不知该与何人诉说。
该是他选择了一条不归路,一路上孤独,也不能奢望有人能一眼看穿,他走上那条不归路的真正目的!
释云宫外,夜烟凝终是看到了夏时,她睡着了,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
却忽然的,夜烟凝没了泪水,她固执的,倔强的,望着天边被染红的云彩,想着那片似是着了火一般的木棉树,她说:“你早就想到了今日,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