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渺眼见这些义气兄弟怎么都不肯置乔遇于不顾,便从中间说和,道:“各位兄弟且放宽心,唐某与乔兄弟缔结契约,只为保护唐某的一位挚友,虽是与魔族有所瓜葛,但如今天下时局未定,乔兄弟自然担心各位兄弟立时表明了立场,倒教江湖上一些不轨势力抓住了把柄,做些趁火打劫之事,到那时,妖族岂不惹一身的麻烦不若各位兄弟听唐某一言,久闻妖族兄弟循规蹈矩许多年,为的是妖族以后脱离妖界,自立门户,如今岂能重又卷入战争,将以前的所有努力都付之一炬,岂不可惜?!”
唐渺一席话,说的一众兄弟面面相觑。乔遇便也不再啰嗦,便说道:“各位哥哥、各位弟兄且放开了吃,今日就当没见过我乔遇,乔遇还是从前的乔遇,若日后乔遇遇到了什么困难,尚还有妖族一席清静之地,来呀,上酒!”
却是一众兄弟一连三碗酒喝尽,乔遇摔了碗,道:“痛快,唐殿主,咱们这便启程吧!”
原无归又一众兄弟眼巴巴的挽留,奈何乔遇只回身说道:“我说各位哥哥,你们也都学学四哥,娶个如花似玉的媳妇,一个个单身汉都给弟兄们做的什么好榜样!”
一句话,说的几位当家的面红耳赤,这便心里想着,这得理不饶人的家伙,快点走吧!
却说这御酒仙寻了条快船,乔装打扮,竟去了山海阁,寻的正是定君山主人常少婴。
才见了面,御酒仙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哭带嚎的叫道:“老天保佑,二族主安然无恙,老天保佑,二族主安然无恙!”
常少婴并不识得这声音,因通传的小童说求见的人只见他常少婴一人,还拿了一块与他随身佩戴的玉佩一模一样的玉佩来,这叫常少婴心里起疑,也便悄悄的一人见了这位求见之人。常少婴虽打理定君山多年,这声音却是头一回听到。
他问道:“你是何人,缘何叫我二族主?”
“小的无名无姓,乃是魑幽族族长薛长平家里的一名伙夫!”
“魑幽族?”常少婴眼睛虽然看不见,但他修为高深,却也辨得出这答话之人所说之言的七分真假,“常某并不认识什么薛长平!”
“二族主自然不认识,乃是因为二族主自小便被族长送到了定君山,因为族长背负复族大业,恐二族主年幼无人照顾,又恐复族大业失败,二族主白白葬送了性命”
“大胆小人,谁教你胡乱编纂的故事?!”
御酒仙扑通磕了一下头,急急说道:“二族主,适才小人呈上的玉佩,可是与二族主身上所佩戴的玉佩一模一样,这玉佩正是薛族长临终之时交代小人,务必要找到二族主您,讲明您的身世,好为魑幽一族复仇!”
常少婴听得这话,握紧了拳头,他又问道:“薛长平是怎么死的?”
“族长他,死的惨烈……”
“究竟是怎么死的?”
“是……是被那魔族释云宫宫主夜烟凝所杀,就连同几岁的少族主也全部屠杀,二族主,那可是您的亲侄儿啊!”
常少婴沉重的呼吸起来,他完全想象不出那样的残杀是何等的悲壮,他踉跄的后退了两步,摔到了椅子上。
“二族主,请为魑幽一族报仇啊,二族主!”
常少婴的头嗡嗡作响,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自己竟是魑幽族人,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迎接他的,竟是这样的一族冤魂。
那玉佩跟自己身上的玉佩一模一样,自小师傅便说那玉佩是他生父所赠,但师傅并不知道他生父母姓甚名谁不由得他不相信,眼前这人所说的一切!
御酒仙见自己这一番言语已然打动了常少婴七分,但尚欠缺了些火候,便从腰间摸出了匕首,直插进了自己的胸膛,他含恨说道:“族长大人,您对小人的大恩大德,小的唯有来世再报,小的已将您的话带给二族主听,小的这便来伺候您和少族主了!”
这一番自杀,可谓壮烈。常少婴不及阻拦,御酒仙已然断了气。
他命小童将御酒仙好生埋葬,他呢,他已不是从前无所事事的常少婴,如今他有了自己的家人,有了复仇的重担,但偏偏,他要复仇的那人,是她。
站在山间的小路上,他闻听夜烟凝今日会返回魔族。他等着她。
他在心里冷冷的笑:原来一个人眼睛瞎了,连表情也不见了。
他想她该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变化,他这个人有什么变化,最后一程,他陪她走最后一程。
夜烟凝只带了楚负一人,又差了十二金罗汉押送陆白羽去了精灵大陆,之后再折去涂离岛打探涂离岛的状况,此时她依然担心宫重四会卷土重来,与涂离岛玉石俱焚。
见了常少婴,夜烟凝怔了下,她没想到他会在她经过的地方等她。她说:“少婴,这些日子还好么?”
夜烟凝的话有些轻,常少婴须得竖起了耳朵倾听。
楚负忙去扶了常少婴,与夜烟凝并肩下山。
“这里在傍晚的时候经常会从西北方向吹来带着花香的风,果然是亲眼见了,才能想象的出那风里究竟带了哪些好看的花朵!”
夜烟凝愧疚的看了看常少婴的脸,她想:他该是后悔了的,那么轻易的就刺瞎了自己的双眼,多么的不值得!
沉默许久,三人默默来到了山门前,常少婴微微笑道:“少婴送你到船上吧!”
夜烟凝本想拒绝,但终是于心不忍,便点了头,牵了常少婴的手,走到了船边,却在这时,常少婴松了手,夜烟凝便要踏到船舷上,忽的一阵疼痛,从她的背后袭来。
她怔怔的转身,看着陌生的常少婴,扭曲的笑着的脸,她道:“少婴,你……”
“这一刀下去,疼么?”常少婴又道,“你有一副玉骨冰肌,伤会愈合,可是那些被你痛杀了的人呢,他们有什么罪过?!”
“常少婴,你这是做什么?”楚负才听了鹊扬说这常少婴是邪久王的客人,眼下他就刺伤了夜烟凝,楚负竟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
夜烟凝伸手制止了楚负,又看向常少婴,她说:“你恨我,是应该,我欠你的这双眼睛,终有一天会还给你!”
“这一刀下去,从前少婴心目当中的欢欢便已死了,自今日起,常少婴与夜烟凝,只有仇,没有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