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冷城这地方鱼龙混杂，江湖势力繁多，四哥可要多带些人手，免生事端！”

“带多了随从反而会引人注目，你便只当我是去散散心吧，我心里有分寸！”

“那四哥请多保重，若有什么事，定遣人回来给陈郡个信，便是千军万马陈郡也带的过去！四哥，适才我的手下来报，荣济王那边今日倒有些消极，许是前阵子损兵折将，他心中有了几分忌惮！”

宫重四思索片刻，道：“他手下请回来的那位御酒仙，你倒是需要多加提防，这个人不简单！”

“那老头我倒不担心！”陈郡说道，“他身边那位妖族护卫，我倒有点”

“妖族……妖族……”宫重四念到，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若是能接近他，必要打听一人的下落！”

“谁？”

“妖族那位名不见经传的七当家！”

陈郡听到这，发光的眼睛立刻黯淡下来，蔫了吧唧的说道：“不是我多嘴，这位七当家神龙见首不见尾，就是他们妖族，听说几十年都见不了一回，况且，此人从来不与别人缔结契约，四哥想拉拢他，怕是要费一番工功夫！”

“无论如何，先尽全力去寻找便可，此人一直都是妖族的传奇人物，若不能为我们所用，怕是会多了一位劲敌！”

“那，我这就派人去打探！”

宫重四也耽误不得，马上收拾行李，带了几名随从，便出发去了虞冷城。

倒不是真的招什么兵买什么马，古人常言：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那虞冷城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没准真的卧虎藏龙！

便真是应了他的意，寻到了妖族七当家，他要缔结的契约，也不是为自己。既然战争在所难免，有一个人能保护她也好！

说来也巧，宫重四适才投了店，喝了杯茶，就看到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南宫承，仔细看时，他身旁那位如雪梅般傲立的，不就是玄天郡的万郡主么！

宫重四思忖着要不要去打个招呼，想了想，摇摇头。

万积雪拗不过颜孝昌游说，又实在无法拒绝南宫承的一再邀请，这才随了南宫承来到这虞冷城。

这熙攘的人群，在她万积雪的眼里，不过半城流沙，因为没有他。

“夜修！”万万没想到在人群里看到熟悉的身影，万积雪不禁激动万分。

宫重四朝着那声音望去，循着那道身影，才看到，流连在胭脂水粉珠翠玳瑁摊子前的魔族闻风殿殿主凌夜修。

“难得万郡主一片痴情！”他暗暗说道。

凌夜修正拿了一对夜明珠手链，仔细观摩。前夜里他本打算去向夜烟凝道歉，碰巧遇到了秋余温，秋余温的话点醒了他，“这世上哪有女孩子抵挡的住心上人送的礼物！”

所以他一路飞奔来到这虞冷城，只为能挑些珍品首饰，好送与夜烟凝。

手里的夜明珠手链被旁人拿了一条去时，凌夜修这才从恍惚中惊醒，不看还好，一看到那人的脸，他竟有些不太自然。

万积雪灿烂的笑着：“我就知道你一定在这里，这手链是送给我的嘛，好漂亮，好喜欢！”

凌夜修虽没答应，可手还是不自觉的付了银子，他心里正想着如何脱身，这倒给了万积雪希望。

她拉起他的手，道：“还记得你带我去过的地方嘛，我们再去一次吧，我好想看那水灯，还有夜晚的烟火！”

倒不是真想看什么水灯烟火，只不过想跟他多呆一会，万积雪怕时间过了那么久，凌夜修把他们从前的一切都忘了。

万积雪完全没有理会她身后散着火的目光。

要不是身处虞冷城这种地方，南宫承必定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凌夜修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南宫承恨不得立时将他碎尸万段。

虞冷城还是二十年前的样子，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凌夜修真的不记得，那次是因为什么，他带了万积雪来这里看杂耍，看水灯，看烟火了。

“积雪，”他说，“我还有要事，先走了！”

凌夜修甩开了被紧紧抓住的手，不顾万积雪万般恳求的目光，迫不及待的决然离去。

像是抓着紧要东西的手，一下子空了再不复拥有一样，万积雪慌了，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下，她朝着他立刻的方向追去，大声喊着：“夜修等我、夜修！”

南宫承死死的挡住她的去路，他气急败坏的喊道：“一日是叛徒，一辈子都是叛徒，万积雪，你死了这条心吧！”

万积雪猛然看着南宫承，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她一字一顿的说道：“他不是叛徒！”

南宫承冷冷说道：“别欺骗自己了，仙族追杀令不是一张废纸，若非他藏匿在魔族，仙族一众长老早就叫他碎尸万段了积雪，忘了他吧，他不值得你这样对他，嫁给我，我待你千倍万倍的好，绝不辜负！”

……

宫重四躲在不远处将那一幕看了个清清楚楚，南宫承说了些什么誓言他并没有听在意，可万积雪说的那句，他不是叛徒，倒教宫重四心里不安。

没来由的不安。

凌夜修钻进了人群，却已无心再去看那些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

他的心很乱，他忽然想起了他那么久以来的信仰，以及为这信仰所付出的代价。难道是如今他心中有了牵挂，所以从前那颗无所畏惧的心，竟开始犹豫了？！

他累了。

就算再坚强，那信仰在他心中，已渐渐开始动摇了。

他想要反抗，他难以逃离的命运。他已经在反抗。所以那日冰冷的斩妖剑放在夜烟凝的脖颈上，他没有狠下心划下去。

不是一剑下去伤口会出卖了他，也不是找不到其他方法结束她的性命，他只是看着那张可怜的冰冷的脸，软了心肠。

也许喜欢只是一瞬间的事，也许他是真的铁了心，想用一辈子做补偿。

他困惑。只不过唯一尚且无须验证的事，是他真的爱上了夜烟凝。

他喜欢那张美丽动人的脸，喜欢那种相依相偎的感觉，喜欢那颗无所畏惧的心……可是他忽然想不起来刚刚他拿着那对璀璨的夜明珠手链时，脑海里浮现出的夜烟凝笑着的模样，这让他没来由的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