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中这地方,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前一刻还艳阳高照,下一刻说不定就大雨倾盆了,变天比小孩子变脸都快。
这不,又下雨了。
关兴一行待在半山腰上,看着山下的暴雨集体无语。
南方的雨就是这么奇怪,只下半边,下雨的地方和不下雨的地方像经纬线一样分明,关兴南征以来几乎每天都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有时幸运的躲开大雨,站在旁边静等雨停,有时倒霉的站在雨中,看着数十米乃至数米前的晴天望洋兴叹。
躲雨尚有一半几率,有一点却是关兴却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的,就是下过雨的山路太过泥泞,每到这种时候要么停下休息,要么等着路干,如此折腾行军速度怎么可能快的起来。
关兴坐在山腰上,看着只下了几分钟就停,比中年男人还短小无力的雨叹息道:“老天爷你不带这么折腾的,照这么个走法,猴年马月才能赶到滇池啊,话说咱们走出僰道地界了吗?”
成都到滇池要经过武阳,南安,僰(bo)道,南广,朱提,牧麻,谷昌,全长超过一千六百里,这还是直线距离,关兴率兵翻山越岭的,这个距离至少得再加一倍。
马谡拿出地图展开看了片刻说道:“差不多,目前应该在南广境内,还没到朱提,这也怪不了咱,南中此前谁也没来过,对这里的情况估计不足也很正常。”
来之前谁能想到南中条件会恶劣到如此地步啊。
关兴苦笑道:“没想到还能遇到你安慰我的一天,继续前进呗还能咋办,出发吧,争取过年能赶到滇池。”
下山上山,上山下山,折腾了整整两个月,期间还迷了次路,关兴率军终于赶到滇池城下,松口气的同时关兴没敢立刻行动,而是躲在山窝里休息,命马谡带斥候进城打探情况。
天黑马谡回来,脸色难看的说道:“咱们来晚了,半个月前雍闿带兵攻打味县去了。”
味县是益州郡诸县之一,历史上诸葛亮南征之后改益州郡为建宁郡,将郡治设在了味县,大概位置就在后世云南曲靖一带。
关兴牙疼的说道:“啥意思,咱们还得往回走?”
马谡苦笑道:“没办法,雍闿是受魏国撺掇才造的反,怎么着也得做个攻打成都的样子,给魏使个交代不是,老躲在滇池算怎么回事。”
“我还听说申仪率兵已到郁郭(后世云南宣威)县了,得知雍闿北进的消息便没敢动,安心待在郁郭休整。”
关兴笑骂道:“这个老申越来越……该说他胆小呢还是该说他谨慎?”
申仪走的是官道,距离比他们近的多,两个月才赶到郁郭简直太磨蹭了。
不过也能理解,申仪现在的心态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他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也进入不了大汉的核心层,甚至还可能将已经得到的丢掉,既然如此,努力个锤子,本分做事就好。
对此关兴很满意,服从命令的总比喜欢表现的强不是,这也是他让申仪领兵而不让马谡领兵的主要原因,继续问道:“有马忠的消息吗?”
马谡摇头。
“去味县吧,这劳碌命。”关兴起身拍着屁股上的尘土继续出发。
又是多日跋涉,关兴悲催发现自己一语成谶,赶到味县刚好是腊月三十。
让大军留在山中,关兴带着马谡悄悄赶到城下打探,发现城门禁闭旗帜林立,一副如临大敌的景象。
也能想来,申仪大军就在二百里外的郁郭,随时可能杀到,雍闿肯定没心思过年。
马谡盯着城门问道:“怎么整,是直接强攻还是……”
味县只是座小县城,且南中地区的城池跟中原没得比,城墙连一丈都没有,轻松就能翻过去,攻破味县城门也就一炸药包的事。
关兴却蹙眉道:“不行,咱们的任务是斩首雍闿,城中有多少兵马不知道,雍闿长什么样也不知道,甚至连雍闿在不在城中都不知道,贸然攻城被雍闿跑了怎么办?”
南中山大沟深的,往山里一钻别说千人,来百万人也未必找得到。
攻破城池容易,想抓住雍闿却没那么容易,抓不住雍闿的话,攻破城池没有任何意义。
马谡同样面露难色的说道:“那怎么办?”
“先回去。”关兴转身返回军中,找到张苞商讨半天,终于达成一个一致,必须找个认识雍闿的人,否则雍闿站他们面前他们都未必看得见。
张苞苦笑道:“咱们人生地不熟的,上哪找这样的人去。”
关兴思忖道:“去附近村子,找向导的同时调查一下民意,看看百姓对雍闿造反的态度,兴国你留下,幼常咱俩走。”
两人带着三名侍卫再次离开,翻了两座山终于赶到一座栅栏围起来的小山村,村子不大,看着也就十几户人家。
今天是年三十,县城气氛紧张村子却不受影响,村中大人忙着打扫卫生,孩童则围在一起点爆竹玩。
看见此景,关兴有些后悔没带几串鞭炮过来,但现在去取明显来不及,只好整理衣衫发型,带着马谡走进村中。
见有陌生人进村,玩耍的孩童瞬间围了上来,盯着几人好奇打量。
关兴同样在打量着他们,大冬天的关兴都觉得冷,这群孩子却只穿了条脏兮兮的内裤,有的甚至连内裤都没有,就这么光着,更别说鞋子了,集体光脚。
可见村里的百姓穷到了什么地步,估计还在原始社会呢吧。
这还是离县城较近的村子,离县城远的村子得穷成什么样,实在难以想象。
这种情况就是给钱估计也没地花,关兴摸了半天才摸到一个吃剩的饼,刚递出去就被小孩伸手抢走,为此还差点打起来,看的人万分郁闷。
问他们肯定是问不出什么了,关兴只好继续往村里走。
小村子一眼就能看到头,他们刚抬脚就看见一名老者带着两个年轻人从屋里出来,直奔他们而来。
双方在村子中央相遇,关兴躬身拜道:“老人家,晚生士明游历至此,可否讨碗水喝?”
这种时候自然要用化名,且最好是稍有名气的那种,南中地区除了八大姓之外就只有交州的士家比较有名了,相比之下,中原那些大姓在这里可能名不见经传。
至于口音问题,无所谓了,关兴不会交州方言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好在马谡会,用交州方言又翻译一遍,结果老头与两名青年听的满脸懵逼。
南中方言与交州方言不兼容。
这特么就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