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城,平湖司大牢。
刘渊与孟青二人在审讯大牢内,看着面前被吊起来的王奇,各自露出略显疲惫的神态。
孟青一旁打着哈欠,刘渊坐在那里无奈的说道:
“…我已经搞不清楚,究竟是我们在审问他,还是他在审问我们了。”
从抓住王奇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很久了,负责审问王奇的两个人,却什么都没有从他口中问出来。
这让刘渊都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抓错了人,王奇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孟青打着哈欠,看着被吊起来的王奇,颇为困倦的说道:
“这家伙,肯定知道些什么,但他就是不说。”
“区区一个普通逃犯,又未经过训练,孟捕头,你觉得他有可能扛得住这么多天的审问而不开口?”
刘渊对此表示疑惑。
其实两人询问的问题也并不复杂,只是问与王奇见面的人是谁,那個人又想让王奇做些什么,这两个非常关键的问题而已。
其他的问题两人没有多问,毕竟都是不太重要的问题。
可关键就在这里。
其他的问题王奇是知无不言,就连小时候几岁断奶都说的一清二楚。
可偏偏涉及到与他见面的神秘人身上,王奇就一句话都不说。
要么就说自己忘了,要么就说自己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也不知道要自己做什么,问的一多,他就什么都不说,眼里还露出茫然的神色,那装的都快让两人信了。
“但他肯定知道些什么,这点是能够确定的。”
孟青肯定的说道。
帮助王奇逃跑,给王奇通风报信,肯定有这样的一个神秘人存在,王奇至少也应该跟他见过一次才对,不说知道他的身份信息和样貌,至少也应该知道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可王奇偏偏就是一问三不知,这话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行了,你们休息一下吧,我来问问他。”
孟青与刘渊正思考的时候,郑鸿忽然从外面走进来,对一看就明显是疲劳过度的二人说道。
“郑头。”
“郑大人。”
孟青与刘渊起身迎接,郑鸿对二人点点头,说道:
“你们也审问了好几天了,已经足够了,都回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处理就行。”
有郑鸿这句话,孟青跟刘渊二人也不好再说什么,而且两人的确已经到了极限,各自跟郑鸿打了一声招呼,便扭头离去。
一直等到两人离开,郑鸿才坐在审讯台的位置上,看向眼前的王奇,也不说话,只是从怀里拿出一个香炉来。
香炉不大,也就有一个小巴掌大小,郑鸿将其拿出来,用火折子将其点燃,就这样放在木桌上静静等待着。
约莫盏茶的功夫,被吊起来的王奇忽然睁开眼睛,惊恐的看向郑鸿这边。
郑鸿翘着腿,把双腿放在桌子上,施施然的看着他,笑着问道:
“醒了?”
“你……你这是……”
“醒神香,专门让人回忆起被遗忘事情的异宝,不值一提,倒是看样子,你应该是全都想起来了。”
“我说!!我什么都说!!是朝廷…是皇——”
王奇的话还没说完,郑鸿就将桌案上的木块扔了过去砸在他的嘴上。
王奇吃痛之下顿时闭上嘴巴,郑鸿拍拍手道:
“别乱说话,小心小命不保。”
“……”
王奇这回不敢说话,只是颤抖的看着郑鸿。
郑鸿满意的点点头,然后道:
“很好,我们继续吧。”
郑鸿这么说着,王奇却是满脸茫然。
刚刚被郑鸿训斥过的他,此刻不知道对方究竟要问一些什么。
………
刘渊打着哈欠,一手持伞的走在街上。
宁州的天气依旧阴沉,雨下个不停,雨水堆积之下,让青石板路上都有了积水,一些地方的积水甚至能够没过脚踝。
刘渊每次出勤和回家,脚上都会湿漉漉的,身上也没有半点干爽的地方。
如此天气,再加上自身这般困倦,让刘渊更加提不起精神,走路都有些摇晃好似喝醉了一样。
疲惫加困倦的刘渊,此时此刻只想要回家用热水洗一下身体,解解乏,然后好好的躺在床上睡一觉。
却没想走到半路,他看到了一群被顶着大雨坐在知府府衙门口的一群难民。
这群难民们没有打伞,身上也只是披了一件简单的蓑衣,刘渊还能看到这些人里面还有小孩子的存在,所有人就这样或站或坐,待在知府府衙的大门口,无人搭理。
看着这群难民,刘渊不禁停下了脚步。
“这…这些人是……?”
刘渊怔怔的看着他们,在看到一旁有捕快的时候,连忙去捕快那里进行询问。
那捕快看刘渊身上的装束,以及腰间挂着铜牌,原本的懒散顿时不见,连忙对刘渊行礼道:
“回禀这位大人,这些人…这些人是在宁州城下游的村民,因家中村落被大水所淹,所以集结来此地来求助知府大人。”
“那为何这些人会坐在这里?知府大人…不在吗?”
看着大门紧闭的府衙,刘渊更加诧异。
捕快无奈说道:
“知府大人不是不在……只是,这群人颇有些不守规矩,知府大人不愿见他们而已。”
“什么意思?”
刘渊皱眉。
捕快上下打量刘渊一眼,说道:
“大人,恕小的冒昧,您应当是刚刚来到宁州城的吧?”
“是又如何?”
“那就怪不得了,您不懂得这州城内的规矩,这想要见知府,可不能这样直接跑过来见,需要先上报当地县令,有县令的允许才可来此。
“就算没有县令的允许也无妨,你来城内,先找民事司,有什么冤情由民事司呈交,而后由知州大人处理,等知州大人无法处理了,开具令文,此事才能交给知府大人。”
捕快说到这里,看向那群难民,说道:
“这些人,一没有当地县令的许可,二没有民事司的调令,三没有知州大人的令文,就这样直接跑到知府大人的府衙上来闹事,知府大人没立即将他们轰走,就已经算是开恩了。”
刘渊听这捕快说的这些,张着嘴巴满脸愕然。
他在丹安城当了捕快也有些年头了,却从未听过如此的规矩,那个丹安城县令虽然无能,可真碰到了有百姓找上来也会尽职尽责的处理,哪怕最后是当个甩手掌柜,他也至少会尽到自己的责任。
可怎么到了宁州城,这百姓都已经堆到知府衙门大门口了,却连个接待都没有,眼睁睁看他们在外面淋雨?
刘渊愕然的同时,心中也有些愤慨,他对那捕快道:
“这些规矩,就连我都不懂,这些人又怎么可能懂?”
“大人您不懂没关系,可这些人他们从当地县城出来,又怎么可能不会知道这里面的规矩?他们大抵是没能得到县令的准许,便自发集结的跑到这里。
“如此不懂规矩,知府大人又怎么可能见他们。”
捕快说的是头头是道,看样子也是在这宁州城任职许久。
刘渊听得却是心中不是滋味,虽然规矩是规矩,但这规矩也是人定的。
这些人因大水失去了家乡,在外颠沛流离来到这里,希望知府大人能够主持公道,就算有些不守规矩,可哪怕是同情这些人,多少也应该破个例吧?
不说其他,给这些人准备个遮风挡雨的地也行啊!
“那也不应该让他们在此处淋雨啊!”
刘渊皱着眉道。
捕快却说道:
“谁让他们在这里呆着了?他们又不是没地方呆!那顾家的公子,就是…最近比较有名的顾宁顺公子,看他们可怜特意让顾家准备了个地方,专门收留他们的,还给他们备了热水和食物。
“可他们宁愿在这里也不愿回去,大人您说,这能怨我们吗?”
听捕快这么一说,并且提起了顾尘,刘渊的先是一愣,随后心中多少有些欣慰。
顾尘是个心地善良之人,这一点刘渊早就已经知晓。
但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回到宁州城后,顾尘能够做的事情可能不会很多,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刘渊也会觉得很正常。
却没想到就算来到了宁州顾家,顶着自己那不被顾家主家看待的身份,顾尘也依然要为这些人做这些。
也不知道做完这些的宁顺,有没有被顾家训斥。
这么一想,刘渊再抬头看了看这些难民,也息了回家休息的心思,扭身就往顾家走去。
他要去看看顾尘,顺带跟顾尘说说这里的事情。
难民们或许有些越矩,但也不应该坐在这里受苦,毕竟他们也是人,是大齐朝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