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曦曦,清风徐徐。
杨家,厨房。
杨瑄三人围着饭桌而坐。
每人碗里都是浓粥,菜则是一盘咸鱼和一碟腌菜。
杨瑄夹了块咸鱼放进嘴里,又喝了口粥,问道:“姐,咱们家还有多少存粮?”
林婉想了想说道:“粳米三十多斤,还有些高粱和小米,菜籽油还有七八斤,猪油也还有小坛,不过腊肉不多了,其他零零散散的也有不少。”
杨瑄点了点头,说道:“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暂时都不去黑市,等家里的粮食告急了,你再跟我说。”
他担心因为薛平之事,官府会增加夜晚的巡逻队伍。
为防万一,还是先蛰伏一段时间。
林婉看了看杨瑄。
直觉告诉她,可能与杨瑄昨晚外出有关。
不过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杨瑄没有主动说,她也就不多问了。
林婉点了点头,说道:“好。对了小瑄,家里的盐和酱油都快用完了,你上午若有时间,去外面买些回来。”
“好!”
杨瑄点头,他正好也要出去走走。
一是了解了解目前的形势,二是也想看看官府因为薛平之死都有什么反应。
很快,早饭就吃好了。
杨瑄揉了揉杨钰的小脑袋,微微笑道:“小钰,记得练习飞针。我去外面逛逛,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
杨钰立时眼睛放光,连连点头道:“兄长,我要吃绿豆糕、银丝糖、蜜饯、马蹄糕、冰雪甘草汤,还有……”
“停!停!”
杨瑄连忙喊住还要继续说的杨钰,说道:“现在不比以前,我先看看还有什么卖的。”
杨钰只能先吞了吞口水,说道:“那好吧。”
林婉轻笑道:“小馋鬼。”
…………
青川县衙,偏堂。
县令李松之揉着发涨的眉心,好让自己能舒服些。
他三十来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也很有魄力,因此魏军一围城,他便第一时间搜集了全城物资,优先供应城防军,然后对百姓按人头配给口粮。
战争时期最怕缺粮,不然铁打的军队也会垮掉。
他这一做法自然引得百姓不满,但只要能够保住县城,百姓的看法并不重要,他只要能确保城内三大家族的支持就可以了。
也因为要拉拢三大家族,他对下面一些人的做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却没有想到事情还是引起了反弹:一名征收赋税的胥吏被杀。
胥吏地位再低,可也代表了官府。
因此对于此案不仅他重视,县丞和县尉等也都很重视。
此刻他们汇聚一堂,正听着捕头陈晟的汇报:“诸位大人,根据薛平之妻的口供,她是被薛平吵醒的,薛平说有贼人进门。
之后薛平呼唤他们家的金眼獒,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实际上,金眼獒已经被杀。
不久后,薛平拿着手弩出门查看,却被人一刀斩杀,割破颈动脉流血而亡。
据薛平之妻所说,她没有看到凶手的相貌,仅仅看到了背影,穿着粗布麻衣,头发披散在背后,用绳子系着。
凶手杀人后立马离去,目的性非常明确。”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很明显,这是一起仇杀案。
从凶手的着装来看,对方应该出身贫寒。
至于修为,应该在八品后期到七品初期之间,这可以从金眼獒的伤口可以看出。
它是被一刀击杀的,没有任何反抗的痕迹,并且凶器还是一把菜刀,以后刀尖刺破了金眼獒的头骨。
这样的高手杀人却用菜刀,从这可以佐证对方出身贫寒,无力买刀。
出身贫寒而又与薛平有仇的,最有可能就是与征税有关。”
说到这里,陈晟没有再说下去了。
但在场的都是人精,岂能不知道薛平这样胥吏的是什么样的货色,肯定是在征税过程中肆意加税,从而惹来了杀身之祸。
不过他们都是既得利益者,当然不会说穿。
否则就凭薛平一个胥吏,也敢那么肆无忌惮地鱼肉百姓?
县令李松之眼神森冷,沉声道:“暗杀胥吏,简直是目无王法,胆大包天。
今天他能暗杀薛平,明日是否会来暗杀本官?
对于此贼,必须绳之以法,以警告世人。
陈捕头,可有线索?”
一个胥吏的生死,李松之并不在乎,但态度必须拿出来。
否则那些逆贼有样学样,专门暗杀下面的胥吏,那他还怎么推展工作?
亦或者说,直接来暗杀他。
魏军围城快三个月,城内本来已经乱象渐生,若是不狠狠浇一盆冷水下去,恐怕不用魏军攻城,他们自己先内讧了。
陈晟脸露难色,说道:“对方凶器沾了薛平的血液,我本来想用金眼獒追踪的,但凶手非常狡猾,我们追到了清水河边便停了下来。
应该是凶手将刀上的血腥气洗掉了。
考虑到是仇杀,我们暂时可以将凶手的所在范围,圈定在薛平负责的区域,包括东门街和菜口街在内的八条街巷。
目前没有什么好主意,只能先走访和排查,锁定怀疑目标。”
县令李松之沉声道:“好。本官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内必须破案。”
陈晟浑身一震,面露难色。
只是看着李松之冷厉的目光,他也只能低头应诺:“是,大人。”
“冯县尉,今日起增加晚上巡逻队伍,城外魏军迟迟不动,本官担心他们有什么阴谋。”
“是。大人。”
…………
公门之中无秘密。
薛平因为盘剥百姓太狠而被暗杀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特别是东门街和菜口街在内的八条街巷,因为捕快们的走访,他们算是第一批得知消息的人,若不是陈晟这些捕快在,他们都想放声高呼,放爆竹庆祝。
但当这些捕快走远后,他们都关起了门来高呼:
“苍天有眼,薛扒皮终于死了。”
“我就知道,薛扒皮这个黑了心的人,肯定要不得好死。”
“也不知道是那个英雄好汉做的,此事当真是太快人心,可惜现在买不到酒啊。”
……
清风酒楼。
这是城内为数不多没有关门的酒楼,因为它背后站着的是三大家族之一的萧家,县衙也不敢拿它怎么样。
也因此,这里基本上每天都爆满。
城内贫困的百姓多,但有钱的人也多,他们在家憋不住都来这里喝酒消遣。
杨瑄要了一壶酒和一碟炒花生,这些平日里只要三十几文钱的东西,现在却要一百五十多文,翻了快五倍的价格。
酒楼的人太多,杨瑄只能和人拼桌。
他悠闲地喝着酒,耳朵却悄然竖了起来,听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议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