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二十三章 林大侄子(1 / 1)怜子周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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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的闹剧,张泽也没看多久,一个管事之人慌忙从柜台出来,不知说了什么,安抚了红衣小娘子。

那管事刚要回去,张泽就拦住了他,递上手刺,让他交给这儿的坐店东家,听到张泽说出自己的名字,管事还有些不信,可手刺封面上笔迹瘦劲的字迹,让他不得不信。

张氏书坊可是林家十分看重的产业,连里面扫地的小厮都是读过书的,更别说像他这样的管事了。

他可是在林家学堂里念过书的,接受的,都是正统的儒家教育,书法鉴赏方面,他也是懂一些的,这瘦金体,他看不出破绽!

就算不是张泽,能写出这等字来,也不会是普通人,招呼出一个侍者,让他领着张泽去二楼歇息,他自己去通知东家。

看着管事急匆匆的回到柜台,然后自里面的侧门离去,张泽笑着跟青衫侍者问道:

“怎么这里的书坊后门也在柜台啊?别的店也是如此吗?”

“那当然,这可是我们两浙路的骄傲,江南第一才子,张公子设计的,至少我轮岗的十几家店都是如此。这难道不好?”

侍者领着张泽前去柜台旁的楼梯上二楼,行走间一脸自豪的接道。

张氏书坊一楼都是普通人也可以看的杂书,二楼就是正统的儒家经典了,还有一些笔墨纸砚、镇纸、笔架之类的读书用具。

书坊其实不靠它们赚钱,这些东西却又是书坊必备的,为了自己的安全,张泽售卖的这些东西都是“正常”定价,讲究的的就是“开张吃三年”。

因为不靠这些东西赚钱,而且那高昂的定价,如果放在一楼,很是影响那些买“杂书”的客人心情,所以这些东西都和贵宾室一样在二楼。

二楼招待的都是真正的士大夫、预备士大夫,以及做梦都想挤进去的人。当然,张泽一些作品的精装版、珍藏版、典藏版、插图版……也都是在二楼。

听着侍者的话,张泽也随之看向结账的柜台,笑着说:“好好好!确实震撼。”

侍者刚才因为张泽的语气有些嫌弃之意,才一时激动接了话,对于这份工作,他可是十分自豪,对于书店,那更是他的骄傲,又怎能容忍别人污蔑。

但他说完之后就后悔了,他们这份工作,不仅体面,工钱还高,重要的是还有许多福利,但代价是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有规范,刚刚已经是犯了大错。此时只能笑着附和几句然后默不作声。

张泽也没有说谎,进门后,就数付款的柜台最为显眼,也最夺人眼球。

柜台是由青砖砌成,台面嵌的,是一整块大理石,柜台后面是一整面由书架组成的“书墙”。

柜台很长,足够容纳二十位账房先生和取书的小厮。“书墙”更长,下接青砖地面,上连二楼底板,左右更是除了两侧的楼梯,几乎把整个书坊一楼占完了。

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书本,几乎震慑到了每一个见到它的人,书架上的书籍,又岂止万本,哪怕有重复,都是杂书,在这个“知识就是力量”的大宋,也让人叹为观止。

更可怕的是,这只是一家店,张氏书坊每家皆是如此!

侍者的自豪也是源自于此,这些花样就是张泽想出来的,目的就是“震慑”和增强凝聚力,看侍者的模样,效果不错。

看着“书墙”,张泽有些想笑,这些书看着唬人,但除了最下面几层是真的,其他都是空壳子。这是学习前世那些空壳书的方法,用空壳书皮订在书架上,安全又方便,反正离得远。

不是没有同行怀疑,但张泽比他们想的还没有节操。在东京时,同行造谣说是空白的书,对此,张泽想说,白纸不要钱啊?

张泽对这种“诬陷”那是零容忍,直接以杜长风的名义报复了回去,然后,张泽再以自己的名义,公开表示:张氏书坊书墙上,绝对没有一本白纸书。

也确实没有白纸书啊!

所有的书坊都是这个套路,不是没有同行想拆穿,但张泽为了防火,柜台都是用的青砖石面,不仅防火,防贼也是一流。

柜台与书架之间还有青石暗道,书架后面就是书库,必要的时候,书库里的押运员可以客串护卫,毕竟押书的工钱是护卫的三倍。

把张泽带入贵宾室,侍者奉上茶水,然后就退到一旁,默然不语,管事让他伺候着贵客,他也不敢离开。

张泽品着茶水,等的有些无聊,不对啊?按照自己的规定,坐店东家,营业时都是要在店里的,现在早就该到了。

看林家对书院布局的生搬硬套,没有丝毫变通,这方面也不像是会改动的啊!

钱塘店的坐店东家确实在店里,也见过管事了,但发现字迹确实是张居正后,他们又前去拜访一位早就等着张泽的大人了……

闲的无聊,看着室内环境,张泽好奇地对一旁的侍者问道:

“二楼招待的人多吗?”

书坊二楼卖的,除了儒家的东西,就是张泽为了割韭菜……为了回馈自己的粉丝,搞出的限定、典藏、珍藏之类的东西。

张泽也不全是为了钱,他把那些限定典藏版的价格拉高,然后把普通版本的价格减下来,同样的文字,有人买到了故事,有人买到了面子,可谓是皆大欢喜。

在东京时,张泽幻想的二楼是:莺莺燕燕翠翠红红处处融融洽洽!

结果现实是,二楼先是被丫鬟侍女占据,风波过后,又成了儒家学子论道的圣地,小娘子没有,论道论到情浓时,满嘴彼其娘之的学子倒是有不少。

不是那些典藏版卖不出去,相反,东京的有钱人实在是太多了,这些典藏版赚的钱甚至比普通版还多。

但是,这些买家要么是未出阁的小娘子,买这些情情爱爱的故事,有损清誉。

要么是出嫁的妇人,可无论是还在婆婆面前伏低做小的新媳妇,还是已经熬出头,成了管着一大家子的掌家主母。被人知道喜欢这些东西,终究影响不好。

于是,张泽在东京城的那段时间,好家伙,张氏书坊的贵宾室成了丫鬟联欢会了,当时有人戏言:

只要在书坊二楼说件事,第二天,后殿视朝的官员就都知道了。为什么?因为后殿朝会主要是宰臣、枢密这些大人们处理军国大事的,参与者皆是朱紫贵!(北宋公服三品以上用紫,五品以上用朱)

这个话绝对是同行传出来的,话里不仅以书坊的生意之好,讽刺那些大人管不好宅院,还内涵起了官家,说后宫中也有人派了丫鬟,甚至还指出张泽的书坊是“往来无白丁”,影响甚巨啊!

一石三鸟,如此处心积虑的想让张泽死,不是同行干不出来。而这种暗搓搓的手法,张泽太熟悉了,应该就是清流里的自己人做的。

虽然张泽走的是清流门路,但不凑巧的是,就数清流开的书肆多,同行才是赤裸裸的仇恨,这时候,谁还管你是不是自己人。

后来?后来高小娘子出手了啊!

所以对比东京的“丫鬟联欢会”,张泽十分好奇钱塘这里的情况?

“二楼招待的客人还是挺多的,我们江南这里文脉兴盛,读圣贤书的学子十分多。除了这些人外,还有许多的夫人小姐喜欢过来,隔几天就要举行什么读书会和同好会,就在这儿。”

侍者虽然不知道张泽为什么问这些?但这是贵客,于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对于书坊二楼没有被丫鬟或者是学子占领,张泽十分满意,这才是正常情况啊!东京那儿不是自己的错,那是城市的错。

至于什么江南文脉昌盛,张泽是不屑一顾的,不过是江南这边商业发达,商人赚了钱之后没有安全感,开始觊觎权力的原因而已。商户子弟求学的数量多了,才有了所谓的“文脉昌盛”。

正当张泽开始研究墙上画像的画法之时,一阵脚步声传来,然后是来人好奇的话语:

“张公子也喜欢叔公的这幅画?”

张泽转身看去,来者是一位锦衣公子,看着与他相差无几的年岁,只是虽然模样清俊,举止也是文人做派,张泽却莫名觉得有些俗气。

“郎君!”旁边的侍者见到这位锦衣公子后,立刻躬身叫道。

林瑾在家中见过张泽的画像,他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信,但看到那副张泽的素描画后,却深受打击,甚至一度怀疑,是画师为了讨好张居正,才会如此作画。

但现在见到张泽之后,看着这个比画上之人还要俊美几分的翩翩公子,林瑾理解了,为何之前的管事会信誓旦旦的说:来的就是江南第一才子张居正!

甚至自作主张的把张泽安排到布置过的贵宾室,丝毫没有考虑过接错人的可能!

听着这个侍者称呼来人为“郎君”,这可是“少主人”的称呼。

张泽这才知道,这个侍者是林家的家生子,而这个锦衣公子,就是林家的大少爷?

只是林家的嫡系子弟,在钱塘的小书坊做东家,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来人看出了张泽的不解,挥手让侍者下去后,才解释道:

“在下林瑾字守正,林家三代最不成器之人。之前在仁和县的张氏书坊管事,前些天,听说张公子在钱塘,家里就把我派了过来。”

张泽有些好奇的问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林……守正,你说这画是你叔公所画?”

墙上画的是书肆所奉之神,文昌帝君和火神的画像,张泽之前仔细看过,并不是木板刻印上的,而是手绘真迹。

张泽当时还好奇,林逋的字画这么不值钱了吗?钱塘这一个普通的县级书坊,都能堂而皇之的挂真迹?

后面听到,林瑾这个林家三代是从仁和县的两浙路总店过来后,这些问题全都迎刃而解了,只是他说是“叔公”所画?

“正是!放鹤公乃是瑾之叔公。”林瑾黑着脸,无奈的回道。

在仁和过得舒舒服服的林瑾,本就因为一个消息就把他从小妾的床上撵到钱塘,而对张泽有些不满。

关键是他在仁和是被人伺候的,到了钱塘却变成伺候人的了。他是如此,墙上的“叔公真迹”也是如此。

结果张泽还要揭短,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张泽没说还好,既然提了,哪怕十分不情愿,林瑾还是老老实实的恭身拜道:“侄瑾,拜见世叔。”

张泽也是实打实的受了这一礼,然后轻车熟路的连忙扶起林瑾,然后急忙说道:“守正侄儿,快快起来,何必如此多礼。”

因为周老头的年龄加上辈分,身为他的弟子,张泽在大宋可以说是:往上都是叔伯,身边都是儿子(辈),里面夹杂着几个孙子和弟弟。

这个身份实在是太赖皮了!

就像老师的好友林逋,在张泽的“叔伯圈”里,今年四十八岁的林逋已经算是年龄最小的那一批了。但在十五六岁娶妻生子的大宋,他的侄孙与张泽差不多大,也并不奇怪。

林逋本就是长房幼子,像是他的几个侄子,与张泽一辈的林家中坚力量——林彰、林彬几人都只比林逋小了不到十岁,如今已经外放为官了。

两人客套罢,相对而坐,张泽一脸严肃的对林瑾问道:

“放鹤公可还好?泽受老师之托,准备拜访一二,不知可有空闲?”

“叔公一切安好,劳烦敛斋公挂念,至于可有时间?瑾作为晚辈,也不敢妄言。只能告知叔公身边的童子,但具体什么时候见世叔,要看叔公的吩咐了。”(周式号敛斋)

“那就谢过守正了,你我年岁相差不大,不用世叔世叔的叫了,互称表字即可。”

看着面前不要碧莲的张泽,林瑾有些无奈,刚刚侄儿不是你叫的不成?自己世叔都说完了,你说不用多礼了!

再次暗骂了一句:“读书好的人心都脏”之后。

因为学习太差,只能继承这两浙路近七十家书坊产业的林瑾,也只好借坡下驴了,至少不用接着叫世叔了。

“居正不必多虑,叔公对于你也是十分喜爱,还经常说你那首《西湖访隐士》写的好,让我们这些小辈多向你学习。

叔公身边的童子三日出来采买一次,刚好明日就是外出之日,顶多一两天,叔公一定会见你的。”

听着林瑾的恭维,张泽也想起他三年前拜访林逋时,写的这首《西湖访隐士》。

[落落崆峒一大儒,四方心逸忆江湖。

东南赖有林君复,万里清风去不孤。]

当然,这首诗也是薅的“知己好友”的,不对,当时他还不认识这个好友呢!

当时不认识,但后来认识之后,张泽就有些心虚,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借给范履霜50两银子的原因。

此举甚至让杜长风怀疑,张泽是不是被人迷惑了心智,这还是那个只进不出的张居正吗?

虽然被男人迷住了心智多少有些不靠谱,但杜长风却认真考虑过,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卖给高小娘子。

后来?

后来杜长风酒后说出了这个打算,然后,张泽做好事不留名,替高慧把杜长风送到东京城内,一个恨嫁四十载的女壮士屋里……

再后来,只听人说,被誉为东京第一深情的杜大公子,清晨裸游汴河,一时传为怪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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