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湖面小船的接近,张泽见不是熟人,也就不再凹造型了,舒展了一下站的有些僵硬的身体,暗骂了句:艹,早知道换人了,老子才不会大早上的迎着寒风装逼呢!
只见湖面上飘来一叶扁舟,舟上是一个约摸十四五岁的童子,人小,舟更小。
这种小舟最多也只能坐两人,按照张泽之前在钱塘那里学习的架船经验来看,这种小船要是他划,必翻。
人换了,船也换了,这才三年,怎么变化这么大呢?
“怎么是你这厮儿,原来的童子呢?”
童子上岸后,先是和张泽身后林家别院的人打了个招呼,然后恭敬的走到张泽面前,但还没有开口,张泽就率先反问道。
“啊!我……我不是……原来的童子……不知道啊?叔公身边就我一个童子……没有别人了。”
那童子本来是准备好了怎么说的,不曾想还没开口,酝酿许久的话就被张泽打断了。让他一时间进退失据,想要反驳,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白胖的圆脸涨的通红。
还是身后林家别院的管事看不过去,上前替他说道:
“张公子,三年前公子去东京科考不久,三娘子就进了族中女学,不在阿郎面前侍候了。这是十六郎君,不是僮仆。”
张泽这才知道,三年前的那个粉雕玉琢的女童原来不是下人,怪不得当时林逋带着她,却连倒茶都不让她做,还给“仆人”配了个仆人。
三年前的张泽没敢说,也没敢问,当时还没去东京的他,见过最有钱的也只是老家县里的几个乡绅富户。
去了书院也是如此,不管你是诗书传家还是家财万贯,不都一样馋的掏兔子洞,在书院时,张泽交朋友从不在乎有没有钱,反正都比他有钱。
所以在孤山上,见到林家仆人照顾“仆人”的场景,张泽还以为富贵人家都是这样呢!那种奢侈的场面让他好生羡慕了一番。
原来那是林家的小娘子啊!不知可曾婚……呸!张泽你在干什么?下贱!
等等,张泽看着面前白白胖胖好似一粒花生米的小童子,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三年前他对林逋戏言,说不名为:“清风与明月”的童子,不是好童子。
当时那个玉娃娃可是十分欣喜的说她就叫“明月”了,那这个花生粒?
“小花生……不是,十六郎,你不会是叫……清风吧?”张泽对着林家的“胖花生”和蔼地说道。
“诶?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都没有见过你。”
小白花生……清风仰着白胖的小脸,懵懂的反问道。
张泽没有接话,看着他天真无邪的样子,也只能夸他淳朴,不过张泽想到,他的年龄在大宋已经可以成婚了,快一点的,孩子都有了……
张泽夸赞的话也没有说出口。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还是之前那个林家别院的管事看不下去了,直接掠过话头,提醒他们时间到了,可以走了。
“小花生”对这个管事很是尊敬,哪怕他是林家嫡系,管事只是仆人,也是一样。张泽也看出了他的地位不一般,欣然接受。
之前张泽称呼清风为“厮儿”,他不满的反驳。厮儿是宋时叫仆僮的称呼,他竟能因为一个称呼顶撞张泽?
要知道,连林家嫡系的林瑾都要对张泽以长辈之礼相待,他身为林家家仆,能不知道张泽的地位?
这个管事又称呼林逋为“阿郎”,这是家仆叫主君的,但林逋早已经不在林家了,林家之中,林家人是以辈分称呼的,如林瑾和这个花生粒“清风”,而下人都是直接以“林公”为尊称。
这处的西湖别院,又是当初林家太夫人在世时建立的,为了方便照顾幼子,原来的别院离湖岸有点远,不能第一时间发现儿子的身影。
能在这里管事、叫林逋阿郎、维护林家人、顶撞张泽,这个管事应该是当初跟着林逋的老人了。
小舟上,花生粒的话也印证了张泽的猜想。
这一叶扁舟上只有张泽与清风二人,距离孤山还有一段距离,看着清风棹舟时流畅的模样,张泽相信了他之前说的只有他一人照顾林逋了。
果然小郎君和小娘子就是不一样,之前的明月在时,林逋身边有四五位仆从,加上林逋自己,一同照顾她一个人。
到了清风这儿,看着白白胖胖的花生粒这娴熟的划船技巧,张泽收回了他养尊处优的错误想法,以貌取人实在不应该。
但张泽有些好奇,这孤山的水土这么养人吗?
“清风啊,你这划船的技术挺厉害的啊?怎么练出来的?”张泽对着清风好奇地问道。
“啊?哦,这挺简单的,我也就落了三次水就学会了,这三年叔公访友时都是我驾船,张公子你不知道,那些寺庙的斋饭可好吃了。”
奋力划船的清风听到张泽问话,一脸兴奋的回道,说着说着脸上的肉还随之抖动了,仿佛在表示那些斋饭真的很好吃。
好吧,张泽也明白了这个清风成了花生粒的原因,林家基因在这儿摆着,张泽就没有见过丑的。
林逋更是一个身姿挺拔清瘦的美男子,毕竟隐士这行,颜值气质可是比才华更重要。
听到林逋去寺庙访谈,张泽也不奇怪。虽然林家与杭州佛门因为利益问题斗的你死我活,但这不妨碍林逋去拜访他们。
说白了,都是生意!
(宋史记载,林逋结庐孤山后,常驾小舟遍游西湖诸寺庙,与高僧诗友相往还。)
“张公子请见谅,彣叔不是有意顶撞公子,他虽是叔公的书童,但与我父亲交好,一直视我为子侄,爱护心切,才如此莽撞,请张公子见谅。”
清风说着斋饭时欢快的心情,终于让他回想,起来之前叔公嘱咐他不可怠慢张居正。
那刚刚在岸边,彣叔不是冲撞他了吗?
回想起来的“花生粒”赶忙真心实意的道歉。
他倒歉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彣叔毕竟是家里的老人了,还是为了维护自己,再怎么样,他都不会有事。
彣叔是不会有事,他可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