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许久的林逋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皱起的眉头被抚平了,飞出残影的手也不再是帕金森式的抖动了,也不再来回踱步了,好像整个人都释怀了。
林逋突然发现太高看自己了,所有的纠结都是无用功。
就好像媒人说两方亲事,一方貌美而财薄,一方家境殷实,但容貌平平。
自家纠结几日,考虑良久,反复斟酌,终于下定决心,相比于天生的容貌,还是女子的德行更重要。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有财,更是德。
结果,满心欢喜的认为自己是权衡利弊做出了大人的决断时,媒人告知,两位都赠送了彩缎二匹……
(宋时,媒人说亲之后,男家择日备酒礼,诣女家,两亲相见,谓之相亲。如新人中意,即以金钗插于冠髻中,名曰插钗。若不如意,则送彩缎二匹,谓之压惊,则姻事不谐矣。)
还犹豫要不要选他!!!
应该说是张泽为什么要选择自己的孙女?他都有了未成婚的妻子,是自家孙女让他一见倾心思之如狂吗?还是林家权势滔天,说一声能够让他少蹉跎十年?
都不行,璎珞既不能留住张泽的心,林家也不能留住张泽的人,更别说林家如今还要靠着他连接东京那边,是林家有求于他。
说是让自己帮忙主婚,但以张泽的名气和地位,如果愿意,能找到比自己更合适的人选。
例如那个就在杭州的钱王府,那个前朝吴越国文人卑顺奉承所著的《百家姓》中,“赵钱孙李”排在皇室“赵”后第二的“钱”。
以张泽的名气,请原吴越国的王室、现钱王府里的大儒来帮他主婚,并不是一件难事。
现任钱王恕(吴越忠懿王钱弘俶长子钱惟濬子恕,娶曹王元偁女长安县主)很容易卖张泽个面子。
而今年(祥符八年)刚被官家封为翰林学士的钱希圣,身为西崑诗词流派的领头人,有名气有地位,还有交情,最合适不过了(钱惟演字希圣)。
钱惟演至交好友杨亿杨大年,乃是清流中人,更是柯相公的死忠。南宋理学家—真德秀赞其:唯其文章清忠大节,凛凛弗渝,不义富贵。
只是对于张泽而言,相比于钱王府这种有资格被官家特召的顶级勋贵,还是林家这种一点点前进的文人世家更亲近些。
但,若是张泽娶的是高慧,钱家就再合适不过。
唉!明明这一切是那小子来选择,自己还在这儿纠结要不要人家呢!这和故事里的那个庸人有何区别?
“好!左右闲来无事,正好去替允升做个主婚人,这么着急,你老师来不了了吧?”
林逋答应了张泽,是张泽做选择,不是他。张泽连高家都放弃了,林家又算什么呢?
再说,让小璎珞多陪陪自己不好吗?
“多谢叔翁,有您在,真是太好了,老师确实来不了,小子还是头一遭,有些事情要叔翁帮忙。”
“好……”
看着张泽这副激动的样子,此时林逋心中也有些五味杂陈,小璎珞失而复得的欣喜、失去张泽这么一个好女婿的伤心、更多的怎么是……心塞?
看着张泽那冷静的表情下中难以掩饰的躁动,整个人好像没有吃到葡萄的猴子一样,紧张、焦虑、茫然、还有渴望!
曾几何时,自己好像也是这样吧?那个人是谁?已经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