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的注视中,人形蜘蛛一个翻转,重新爬起。
它翻转的步骤极为简单,只需要手脚一扭,参差不齐地撑在地,撑起躯干,两个头颅这次没有跟着变换,以仰视的姿态看着白僳。
如果说,人形蜘蛛是能看的话。
白僳更倾向于它看不见,只能感知,因为他没有被窥视的感觉。
如果被看着的话,这人形蜘蛛估计早和厕所鬼一样被白僳发现,被从吊顶层揪下来了。
白僳反思了一下。
他觉得没察觉到几具假人残骸消失不全是他的问题。
试问在充满食物芳香的房间内,如果有一块小甜饼换了位置,容不容易被察觉呢?
白僳给的回答是不容易,他对食物还没敏感到那个地步。
白僳手里捏着一串被凹成长条的金属支架,和人形蜘蛛身嵌着的几根同属一源,随着人形蜘蛛起身,还能看到地板被划出深深的几道印子。
金属支架不细,甚至说得是粗壮,就看人形蜘蛛两手伸向脖颈,两只左手一交错,把缠绕在脖子的金属支架扭断,余下的部分一抽,不平整的断裂面锋利无比,可以当做武器。
还不仅如此,人形蜘蛛靠着六条腿站住自己,其余的手纷纷向四周抓取,可以够到的东西都被拿了起来。
人形蜘蛛该怎么打?
白僳站在原地思考,手中动作不断。
他把断成两截的金属支架收回来,聚拢贴在一起,然后握在手中,拿捏住两头缓缓一扭。
坚硬的金属如同柔软的布条,被扭成了麻花段的形状。
如果没有人类在场的话,解决人形蜘蛛这件事很简单,不过是一张嘴的事,他的肚子永远是美味灵异的最好归宿。
但是这个办法现在行不通,人类正缩在店铺另一角瑟瑟发抖,对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来观察战况。
白僳想得出神,可在安向文看来,这是大佬思考战术的表现,想必之后一定会有一场精彩绝伦的搏……搏斗?
安向文看愣了神。
这好像是搏斗,但好像又不大像……
人形蜘蛛高高跃起,右后方的手臂一挥,将扯下的女性裙衫全部抛向空中,飘扬的裙角张开各色花纹,不透明的布迎头兜下,遮蔽了视线。
白僳抬起手,握着金属支架向一刺,尖锐的断面划破布匹,与躲藏在后方的人形蜘蛛短兵相接。
金属与金属撞出火花,摩擦声犹如银瓶乍破,激得人下意识用手捂耳。
人类暂时避开了视线,而两位非人类的战斗还在继续。
白僳把金属支架横起往一抬,巨大的力道挑起人形蜘蛛,使它还未完全落地的十二肢再一次悬空,那些各色衣衫白僳也将之一卷,缠绕成几簇,趁人形蜘蛛没有着力点时往它头一盖,接着向外一扯。
“嘶拉”
脆弱的棉麻应声而碎,随即一枚圆咕隆咚的脑袋跟着半截布一起滚落,滚到了白僳脚下。
他嗅着近在咫尺的小甜饼香气,默默又咽了一口口水。
他飞速瞟了一眼安向文所在的位置。
吃吧,反正这会儿人类没在看,只要一秒钟。
白色影子迅速从地面涌起又平复,仰面朝天的人形蜘蛛没看见,捂着耳朵的人类也没看见。
等人形蜘蛛下颠倒过来,想找丢掉的那颗脑袋时,它愤怒地发现自己找不到了,而始作俑者黑发青年完好无损地站在那,舔着下唇。
黑发青年的目光很快转回人形蜘蛛身,他又笑了下。
那是一个如果人形蜘蛛有视觉便会觉得很好看的笑容,可搭那垂涎欲滴的视线,就显得不是这么亲切了。
如果人形蜘蛛有眼睛,它应该能察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现在它只是被气得再次蠢动爬行,三两下沿着墙面爬入吊顶内,用黑暗藏起它漆白色的身影,寻找下次攻击的机会。
藏起来……对哦,白僳黑眸忽然一亮。
……
安向文在声音渐轻后便松开了手。
他看向店铺中央只捕捉到蛛型巨影再一次爬天花板,不由地抬起头观察,生怕再发生白色手臂伸向自己而不自知的情况。
人类的视线聚集在头顶,自然会忽略一些底部的动静。
安向文紧张就盯着一处看,他听着方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越靠越近、越靠越近,然后
他视线内出现了一抹白,惊得他一个前滚翻躲过,等了会没有后续攻击,安向文回头看去,发现那白色只是一截假人断臂。
再仔细看看,似乎还是他之前握着当武器的那一只。
发生了什么事?安向文茫然地向望,吊顶内部依旧是黑乎乎的一片。
这只假人手臂只是一个开始,接二连三的人形碎块从吊顶掉落,要不是他躲得快,可能会被砸中脑袋。
似乎有什么在看不见的黑暗中发生,但这些人类都不知道,他所能见到的只有窸窣与咔嚓声渐远,最后那具臃肿的躯干也没坚持多久,从横梁坠落。
落点的正下方站着白僳,他不躲不闪,举起尖锐的金属支架哗啦一下划破人形蜘蛛的躯体。
漫天的躯干化作残渣崩碎,在纷纷扬扬的白色雨沫中,白僳接住了落下的一张卡牌。
卡牌一左一右画了两张图,左边是四名假人模特,右边是融合一体的人形蜘蛛。
下方的故事倒是很简洁,只是说这几名假人模特辗转了很多店铺,在一次又一次的换装中生出了自己的意识,想掠夺人的身份,成为真正的人类。
白僳正在那边看,一旁的安向文看事情好像结束了,便磨磨蹭蹭也挤了过来。
他一过来,白僳就将卡牌翻了面,卡牌背面列举了一些假人模特的攻击方式。
安向文瞥到假人模特被注视就不动,他恍然大悟,他就说怎么那爬向他的假人模特有时候动有时候不动。
再看到它们确实会捕捉人类后,安向文打了个寒颤,问了一句:“这……这卡牌什么级别的啊?”
白僳稍稍侧过卡身,回答:“。”
安向文没看到正面也不在意,他心有余悸:“哦……好,看起来是比较厉害。”
安向文还问了最后在吊顶那发生了什么,白僳想了想回答:“它们内讧了吧?毕竟三具拼在一起,而我们只有两个人,不够分。”
听着有点道理,但安向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整个解决人形模特的过程中安向文毫无参与度,他认清了自己战五渣的定位,准备安安静静当个听话的跟班。
白僳说什么就是什么。
安向文等了会,问道:“白哥,你等会有什么打算?”
白僳又揉肚子又捂嘴,目光黏在地那些小甜饼的残渣,惋惜食物的浪费。
听人问自己,他想也不想地回答:“吃……找一下出去的方法。”
他总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会饿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