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襄王朱瞻墡亲至,朱见深仿佛得到了一个和于谦写下这份血书差不多震惊的消息。
因为之前选皇太子的事情,襄王世子被陈循王文等人推上了候选人的位置,朱祁镇刚登上皇位要册立皇太子就要邀请他的堂弟襄王世子朱祁镛到京城观礼,只是没想到襄王朱瞻墡亲至了。
襄王作为朱瞻基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三过皇位而不坐,在群臣和百姓中都是有口皆碑,为人处世不显山露水,但却是当今整个大明朝真正意义上权势最盛的藩王。
当然朱瞻基在位的时候对自己这位弟弟可以说是极尽荣宠,朱祁镇年幼登基,当时也不是没有风言风语,但是朱瞻墡自己拒绝了一切的可能,换来了朱祁镇对这位叔叔,孙太后对这位小叔的百般信赖和照顾。
他很少在关键的时候抛头露面,但是现在在皇帝更迭的契机关口突然随着襄王世子一起来到了京师,这到底是为什么?
很快朱见深发现了问题。
“父皇,襄王是无旨入京?”
朱祁镇点了点头,很欣赏朱见深这么快就能发现了问题。
朱祁镇当初发出去的圣旨上只写了让朱祁镛入京观礼,没有写让朱瞻墡来,明朝藩王无旨意入京,那可是大问题了。
有了这样的把柄,若是襄王没有带兵过来,朱祁镇都可以用此为借口直接抓人了,若是襄王带兵过来,直接视同谋反。
这怎么想都不对,襄王不是这么鲁莽的人,而且为什么朱祁镇要安排他和二弟两人去迎接呢?
朱祁镇自己叹了口气说:“这几日来京城内风波过大,也是时候该停停了,襄王素来机警,为人庄重,他不可能不知道藩王无旨意进京会引发怎么样的事情,不论怎么说都对他不利,而且除了十来人的卫队外,也再无兵士,临近了又传信过来通报,你替朕去迎接他,至少名义上他们是来参加你的太子册封仪式,莫失了礼数,同时也就藩王私自进京的事情好好质问一番襄王,莫失了风度。”
是迎接也是下马威,质问的事情大可以让礼部尚书或者徐有贞等人来做,但是朱祁镇却让自己去,这不就是想要先杀杀对方的威风,见面做第一次试探。
朱见深虽然疑惑襄王入京的原因和想法,但是他觉得襄王敢这么大摇大摆的来,肯定有说法,襄王可不是蠢人,这种时局波荡的时候如果不是想要浑水摸鱼应该不会自己送上门来让朱祁镇挑刺。
大概率已经有了应对质问的对策了,所以朱祁镇没让六部官员或者内阁的人去,而是让朱见深亲自去。
为什么呢?
因为朱见深马上就要册封为太子,而他和襄王算起来是爷孙辈,等襄王一到城外见面,下马的第一时间他是给朱见深行礼还是不行礼?
要爷爷辈的襄王给自己大哥的孙子行礼,而且这种场合是正式会面,要当着众人的面行大礼,你说是不是故意给襄王一个下马威。
又拿自己来搞事情,朱见深也不乐意了:“父皇,您还是先派遣礼部官员和襄王见面吧,这样的事情儿臣没经验,怕做不好。”
“打起精神来,你是朕的儿子,即将成为大明的皇太子,你在国子监压得一群老学究叫你夫子的气势呢,流程不懂没事,会有礼部的官员跟着,你就好好看,好好学,以后这样的事情少不了,只要人到了,气势不输就好了。”
朱见深自知已经无法拒绝了,只得点点头。
朱见深又说起了于谦的事情:“父皇,您之前让我去诏狱中劝说于尚书,现在于尚书既然已经写了这封血书了,是否可以让于尚书重返兵部尚书之位,为父皇稳定现下的朝局。”
朱祁镇沉默了一会,拍了拍朱见深的肩膀说:“阿濡,先把襄王的事情处理好,其他的事情你暂时不用管。”
朱见深看着朱祁镇走后,就无奈的挠挠头,他这个“坑爹”做事总是难以捉摸。
“姑姑,让人去帮我喊一下见潾过来,明天的事情得和他先说下。”
万贞儿面色有些纠结。
“怎么了?”
“殿下,那个之前给您报过信的小太监柏元说有重要的事情找您。”
“他找我能有什么事情。”
“他说事关陛下。”
……
京师二十里外,正在驿站休整的一群人接到了来自皇宫的传信。
五十出头的男人精神抖擞,儒雅且挺拔的外表想必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位美少年,他简单的看了一下信件对着来送信的太监递出以一锭银子带着微笑的说:“有劳这位公公来回的跑了,一点辛苦钱,公公拿着去买点酒吃。”
太监慌忙带着讨好的笑容说:“万谢襄王殿下。”
等到太监走后,一个胖乎乎的男人走到了朱瞻墡的身边:“父王,陛下怎么说?”
“命你我二人明日进京,沂王兄弟二人会亲自来迎接。”襄王朱瞻墡浅浅的一笑。
胖乎乎的男人就是襄王世子朱祁镛,和襄王的挺拔儒雅不同,朱祁镛虽然高度上和朱瞻墡差不多,但是整个人圆滚滚胖嘟嘟的,风采上相去甚远。
但是朱祁镛面色红润有光泽,看着一脸的福相。
朱祁镛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父王,明日您也入宫的话……”
“不必担心,人生从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过不,泰然处之即可。”
之前朱祁镇刚复辟就命人快马加鞭,去了襄王府通知襄王世子来京,到了一个驿站换一匹马,人累了换人,马累了换马,将圣旨用最快的速度传达到了襄王府。
圣旨到的时候襄王府的人自然也非常的意外,谁也想不到朱祁镇复辟了。
本是让朱祁镛前来,但是朱瞻墡想了想还是来了,父子二人能坐马车的时候坐马车,不能坐马车的时候就骑马,襄王五十出头的年纪,若非寻常身子骨强健,可经不住这样的折腾。
好在是在太子册封之前就到了,若是赶不到还得被治一个失职之罪,朱祁镛现在的身份本来就尴尬,不能再给人口实。
“父王,明日我们如何做?”
朱瞻墡望着皇城的方向,这个他曾经生活过很久的地方,有怀念有向往,淡淡的说:“有什么好想的,明日就当见见我的两个侄孙儿,去买点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