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朱瞻墡一见面就下马行礼,这礼他能行,但是朱见深不能受啊。
朱祁镇派朱见深来是给襄王一个下马威没错,但是没想到襄王下马就以臣子对皇太子的大礼来拜见朱见深,这下反而轮到朱见深不能受了。
他虽然马上要被立为太子,但是马上也就意味着还没立为太子,两人的身份同是藩王,而且算辈分襄王是朱见深的叔爷爷,要是受了这个礼就是自己不懂事了。
本来朱祁镇是觉得至少得膈应一下襄王吧,年纪身份摆在这里肯定拉不下脸来,谁能想到襄王比你所想的还能拉下脸来,连带着襄王世子一齐对着朱见深朱见潾行礼。
朱见深急忙走上前扶住了两人,带着笑容说:“王叔公您行此大礼,可是折煞了侄孙了。”
仅仅一个照面,朱瞻墡将自己的身份压的非常低,反而无形中破解了朱祁镇想要给他下马威的心思。
朱瞻墡爽朗的一笑:“早就听闻沂王年少聪慧,犹有当年皇兄的风范,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像,太像了,皇兄若泉下有知他的孙儿如此像他定然欣慰。”
一边说着一边眼眶就红了,搞的朱见深都不知道他是真的有感而发还是纯粹的演技,总之让人觉得感情非常的深切,一时间都不好意思为难了。
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对着来迎接的众人感叹一句:“年纪大了,总是想着以前的事情,让诸位见笑了。”
虽然没有对大臣们问好,但是一边说着一点点头示意,也算是打了招呼了。
一时间还真搞的一群大臣有些不好意思。
“真是惭愧了,竟然让这么多人出来迎本王,现在朝堂事物繁忙,明日就是册立太子的仪式,本王早些下榻住处,诸位好去忙自己的事情,别耽误了陛下的事情,我们父子二人只是来观礼的,就不劳诸位这样陪着了。”
三言两语就想要将人打发了,那是万万不能够。
李贤接着朱瞻墡的话就站了出来:“襄王殿下,既然如此的话就请您在城外安住让,让襄王世子随臣等入京吧。”
“啊?为何?”襄王一脸的惊讶之色,仿佛完全不知道藩王无旨意不得入京的事情。
“襄王殿下,陛下只召见了襄王世子入京观礼,并未有旨意邀请襄王您入京,藩王无旨意不得入京,相信襄王殿下也清楚,还请襄王在城外暂住,我等禀告陛下之后,等待陛下的旨意。”
朱瞻墡玩味的看着李贤,刚才对朱见深行大礼是利用礼法,现在对李贤他可是寸步不让了。
“祁镛,将陛下的圣旨拿出来一下。”
胖乎乎的朱祁镛就将圣旨拿了出来,朱瞻墡将圣旨放到了李贤的面前然后说:“李侍郎,圣旨内其他内容就的不多说了,但是邀请之处陛下的圣旨上说的是“邀襄王朱瞻墡世子朱祁镛入宫观礼”可是有错?”
李贤之前并不知道圣旨的全部内容,现在看到圣旨也就是点点头。
襄王接着说:“那不就对了,本王是奉旨入京的,圣旨上说了,邀襄王朱瞻墡还有世子朱祁镛入宫观礼,李侍郎怎么说本王是无旨入京。”
一时间群臣愕然,因为圣旨是朱祁镇复辟当日就发出了,当时的朝堂上也乱,朱祁镇自己看过圣旨然后就立刻发出,避免耽误了时间,没想到圣旨上话语间有个漏洞可以走。
朱瞻墡这样的理解圣旨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很明显这是故意找的漏洞。
可是谁让你有漏洞给人家找呢。
邀襄王朱瞻墡世子朱祁镛入宫观礼改成,邀襄王世子朱祁镛或者再精确点襄王世子朱祁镛一人单独入宫观礼有何不可?
朱瞻墡此时虽然依旧是笑呵呵的,但是否认圣旨就等于打了礼部的脸,这份圣旨虽然慌忙但是还是过了礼部的手,皇帝自己也看过了,这时候说不是这个意思,那就把脸打的啪啪响了。
这下轮到这群大臣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本来准备了许多发难的话,就被朱瞻墡这样拿出圣旨来随便断个句就破解了。
朱见深瞧着胡濙在后面不打算说话的样子就明白了一些,圣旨肯定不会有假,就算内阁当天因为大动荡无法仔细审理,但是礼部一群人都是老江湖,圣旨都是要逐个字考校的,胡濙和礼部众臣没有经验?按道理没可能出这么大的漏洞。
应有人刻意而为之,就是为了将这个漏洞展现出来,就是想要让朱瞻墡名正言顺的入京来
但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邀请襄王入京来抢皇位?
就带了十来个护卫的襄王有能力抢朱祁镇的皇位?
有心皇位的襄王会羊入虎口?
朱见深一时间没想明白,但是城头朱祁镇设定的想要为难襄王的戏码今日注定是无法上演了,后续对于拟定圣旨之人的责怪那都是后话了,今日注定无法拦着襄王入京。
朱见深看了一眼依旧温文尔雅笑着的襄王,他的外形非常的符合华夏人对于英俊的描述,但是这样儒雅英俊的身躯之下,藏着一颗细致到顶的内心。
他只有一个想法,抛开身份地位和运气,自己的“坑爹”朱祁镇在他的面前完全不够看。
怪不得史书上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怪不得可以在多番动荡之下,享尽荣宠,安然一生。
心中又生出了一疑问,圣旨上留了一个漏洞给朱瞻墡,朱瞻墡就真的用上了,如果不是为了皇位,朱瞻墡来京师到底是为什么的呢?
随机应变吧。
朱见深一挥手,不理会议论纷纷的群臣说:“王叔公,下榻之处已经准备好了,随我前去吧。”
“怎敢劳烦沂王。”
“王叔公太客气了,您喊我阿濡就好了,父皇常与我说得多学学王叔公。”
“哈哈哈,那就走吧。”
几人翻身上马,朱瞻墡年纪大了身手依旧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反倒是襄王世子上马动作慢了些。
“祁镛,你该减减肥了。”朱瞻墡无奈的说。
朱家好像每一代总得有个胖子。
朱祁镛没想到自己的父王当众不给面子说这样的话。
不好意思的回了一句:“父王,儿子知道了。”
朱瞻墡浅笑着说:“不然总得人扶着你,你是襄王世子,想要讨好你,扶你上马的人可不少,自己的马自己得骑好,自己若没本事就身不由己了。”
声音不大,仅周围几人听的清楚。
朱见深不由的感叹这位襄王啊,看着谦逊,实也不是好欺负的人呀。
南宫刚复辟,内阁大换血,朝堂起动荡,现在又来了一个意味不明的最强藩王,这座京师可是有的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