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迷茫的双眼扫过眼前,刚从鬼幻中清醒,似乎还有几分不适,
“爹?”
“儿啊。”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忍着激动,拭去眼角的浊泪,露出一抹笑意。
“爹,芷茵呢?”
杨翼云闻言,脸色陡然一变,正想说些狠话,似是念起什么,悠悠一叹:“糊涂,糊涂啊。”
“进儿,那萧芷茵乃是二十年前的梨园花旦,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悬梁自尽了,你见到的哪里是真人,分明是厉鬼啊。”
杨进愣了半响,略有些呆愣。
“这~,怎么可能?”
“芷茵明明说要与我长相思守,共白头的。”
“怎么会是鬼呢?”
典型的是被鬼物迷了心智,若是鬼幻尚能解救,但是被迷了心智,就只能靠自己走出来了。
“小僧有一事欲要询问,不知公子在寒山寺内可遇到了什么怪事?”
“进儿,这位乃是为父请来的大师,大师若有所问,你需尽数交代。”
杨进看了徐子肃一眼,点了点头:“那日,我率仆人与两位好友出去辞青,偶然见听闻城外寒山寺之名,好奇之下,便想要前去一观,本来两位好友是不允的,但耐不住我执着,故而便相伴去了,山寺风光极好,虽然自外看去,山寺一片落魄,但是入内之后便是另一种景色。”
“何种景象?”
“寺僧诵经礼佛,迎来送往的香客络绎不绝,客房中还有留宿的书生正在夜灯备考,最主要的是,芷茵在寺内,我与芷茵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曾于洲头共饮,也与青山作画,更有白首之约。”
“芷茵她真的很好。”
看着几近痴迷的儿子,杨翼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呵斥道:“为父说了,萧芷茵二十前就已经吊死在了寒山寺,寒山寺也早在十多年前便已经空置破败,如今更是空无一人,什么香客络绎不绝,依为父看,你简直是鬼迷心窍,我杨家怎生出你这般楞种。”
杨翼云喘了口气,看着依旧双眼无神的杨进,叹了口气。
“你母亲死得早,在死前告知为父遇事要好声好气与你说,为父适才也是气急,你莫要怪为父。”
“还有,你那两位好友,自几日前出去,再也没有回来过,怕是已经死在了寒山寺,你侥幸活了下来,便好生呆在房间悔过,莫要让我杨家绝了后。”
说完,佝偻着身子走了出去。
徐子肃见状,告了一礼,也走了出去。
院内石桌,
杨翼云垂坐,面上复杂无比,徐子肃见状上前也坐了下来。
“杨施主,看来令郎与你年少之时多有几分相像了。”
“小师傅哪里话,犬子乃是老夫亲生的,自然相象。”
杨翼云说完,不由的一愣,随即惊诧的抬起头看向徐子肃:“小师傅此话什么意思?”
“杨施主,此话应该小僧问你才是,令郎携几位好友与仆人一同前去寒山寺,为何尽皆身死,只有他活了下来,这是巧合吗?”
“想来问题应该出在施主身上。”
随着徐子肃将话点透,杨翼云脸色变换,无奈的低下了头。
“孽缘,孽缘啊!”
“老夫年幼时家中贫穷,靠四邻街坊接济维生,也曾立下大志,定要考取功名回报他们,只是几次落榜,最终心灰意冷之下回到了这河东县。”
“回来之后,老夫逐渐颓废,终日饮酒宛若一个行尸走肉,那段日子是老夫此生难言启齿的痛。”
“后来老夫遇到一个梨园女子,其生的极美,性情柔和,每每遇到老夫,都要舍下几枚铜子,想那时,老夫与乞丐无异,也只有她另眼相看。”
“如此持续一月有余,老夫幡然醒悟,从此弃书行商,再不谈科举中第,终日沉浮商海。”
“仅仅一年时间,老夫便成了这河东县的新秀,自有钱后,老夫念起昔日恩情,常去梨园捧场,一来二去之下就认识了那位善良的女子,其名萧芷茵,年芳二十有三,老夫彼时已是二十有八。”
“或许有昔日施舍之恩,我二人因此成了挚友。”
“却不曾想,她却对老夫心生了爱慕之意,但彼时老夫已与进儿之母,杨家的掌上明珠有了婚约。”
“若是她早说上半月,或许也不会是现如今这个结果。”
“在我大婚之日,她因不岔,在寒山寺内自缢而亡,老夫也是事后才知此事。”
徐子肃抬头看向蓝天白云,已分辨不出杨翼云话中有几分真假,但这女子却是个苦命人。
未遇良人,便思之余生,终尝苦果,
心中有念,终化作厉鬼,妄造杀孽。
徐子肃缓缓起身,走出了杨府,
不论是始乱终弃也好,还是苦命鸳鸯也罢,造下无边杀孽,便是行恶,为恶者当诛。
河东城外寒山寺,寺内钟声夜半起。
终是念错了人,做错了事。
午后,徐子肃到了所谓的寒山寺,寺内阴气滔天,早已化作了鬼蜮,即便未入,也能隐隐感觉到几分寒意。
抬头在山腰望去,一条河洲正对,或许昔日也曾到过客船,但眼下,却承不起渡船了。
山脚下似是一片桃林,眼下只剩下了光秃秃的一片。
踏着山阶入了寺内,果然是另一番景象。
一个小沙弥走了过来,朝他施了一礼:“小僧见过师兄,不知师兄是礼佛还是挂单。”
“小僧自松涧府而来,欲要挂单留宿一晚,有劳师兄了。”
“师兄里面请。”
佛门中人相见,非本寺中僧人,为示敬意,都是口称师兄的,
当然,年幼者除外。
而眼下这位小和尚虽然看起来只有十多岁,但须知这是十几年前的景象,若是到现在怎么也不比他小,称呼一声师兄并不为过。
在小沙弥的带领下,徐子肃走进了一间厢房。
“夜深多寒,师兄莫要出门。”
“多谢师兄。”
随后那小沙弥关上门走了出去。
油灯下,整个禅房十分干净整洁,就连被褥似乎也是刚刚换好的。
只是,这一切只是假象而已,真正的寒山寺,草木丛生,毫无人气,禅房经历风吹雨打,无人收拾,也已经落满了灰尘,满屋的蛛网更是密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