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管事请示过了？”

许长安站起了身。

“嗯。”

羚羊妖点点头。

“实在不好意思，可能管事有其他的考虑。”

本以为就是报备一下，事情应能顺利。

谁知道，牙行管事的妖怪竟然不同意。

为此，他刚刚还和管事的辩了一句。

不过，结果自然是不理想，连带着他都被骂了一顿。

“你按契书办事，让他赔偿违约妖石，天经地义！有什么好报备请示的？”

“管事大人，他的门面内确实是有两座一阶中品法阵，按价值来算，远比补偿的妖石要高。”

“你能不能动动脑子，他那阵法要是能拆，早就拆了。这好处，还轮得到你？

之所以还留在那，无非就是拆除法阵还需要额外支付妖石。你就咬死按契书约定办事，最后那阵法还不是店里的！

我说呢，你在这都干了这么多年，业绩还没啥起色，原来是个榆木脑子！一点都不灵光！”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还不快去处理。记住，说话要和气，但是事情就得按照契书约定办！”

脑海里回想着刚刚与管事的对话，羚羊精神情为难地道。

“贵客，要不你那两座阵法，我帮你联络联络，找找关系，看看能不能便宜点拆除。”

两座一阶中品法阵，倒不是不能拆除，只是比较麻烦，也需要支付一定的妖石。

一来二去，对许长安来说其实并不划算。

所以，许长安打的主意是以阵法来抵消违约的补偿妖石。

对牙行来说，也不会亏。

一来他们可以寻找合适的客户出租，阵法也不用拆除。

二来即使需要拆除阵法，他们专门做这一行的，相对来说支付的成本更低，终归是能赚的。

所以，按照许长安的方案应该是双赢的局面。

只是眼下......

想必是出了什么变故。

“让我见见你们管事吧！”

许长安淡淡道。

倒不是在乎这几块妖石的损失，只是这无缘无故地吃了亏，心意终究有些不畅。

他既然打算以阵法弥补违约妖石，那便是初心如此。

此初心，双方皆有利，并非损人利己之事。

如今事情有阻，不能顺畅推进，总要弄清楚缘由。

此为，顺心意！

羚羊精的神情为难。

若是带这灰鼠妖去见管事，恐怕他这榆木脑子，不灵光的帽子是扣上了。

“怎么，有问题？”

“没有。”

羚羊精一咬牙，最终还是决定带灰鼠妖去见见管事。

虽然可能会被骂，但他终究是过不了心里这道坎。

羚羊精带着许长安离开了单间，往二层走去。

才刚刚上了楼，便看到一头黄狗妖急急忙忙地走下来。

“管事大人。这位是......”

羚羊精才刚一开口介绍，便被对方打断。

“有事稍后再说，大掌柜过来了！还不快随我去迎接！”

黄狗妖风风火火越过两妖，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向着店铺大堂走去。

“大掌柜！”

羚羊精神情一怔。

此时店铺一层，已经有妖怪开始呼喝起来。不少小妖开始忙活，整个场面极其热闹。

似乎准备要迎接什么重要的贵宾。

“贵客，我们大掌柜过来了，我得先下去迎接了。关于契书押金的事情，稍后再议。”

羚羊精歉意地看了许长安一眼。

“好。”

许长安淡淡地点点头。他对这羚羊精印象还行，也不难为他。

看店里这情形架势，应该是来什么重要妖怪。

眼见许长安同意，羚羊精快速往店铺一层跑去。

许长安倒是不急不缓，在二层驻足了一会，而后缓缓下楼。

“恭迎大掌柜降临视察！”

“恭迎大掌柜！”

“......”

才行到一半，便听到牙行店铺内响起了一阵阵欢迎声。

一头黑白斑纹的虎妖正大步迈入店铺之内，身旁一大群妖怪簇拥着他。

黄狗妖正腆着脸，一脸讨好地笑着。他的位置不算靠近虎妖，有些偏外围。

他虽是牙行的管事，地位不低，但毕竟不是店里的掌柜。

最内里的位置，还轮不到他！

“嗯！？”

黄狗妖目光一凝，他突然发现前方一头灰鼠妖，正不急不缓地从二层走下来。

大掌柜是要上二层，必然会和这头灰鼠妖碰到一起。

“快让他让开！”

黄狗妖对着一旁的小妖呼喝道。

小妖也算机灵，当即便是跑了过去。

“不好意思，贵客，麻烦让让。”

小妖的语气还算不错。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差点意思。

许长安看了小妖一眼，依旧沿着楼梯缓缓而下。

牙行店铺的楼梯不小，足以容纳两妖交错而过。

根本没有让的必要！

“贵客！”

见许长安没有反应，大掌柜即将上来，情急之下，小妖忍不住上前拦阻。

“嗯！？”

许长安皱眉，身上自有一股凛然气势。

小妖不禁一呆，心里发颤，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磨磨唧唧什么，还不让开！”

黄狗妖见小妖沟通不顺，自己跑了上来。

若是平日里，他多少会装上一装，和和气气地言语两句。

但眼下大掌柜就在后面，事态紧急，他也顾不得什么，说出的话语气颇为不善。

“哼！？”

许长安冷哼一声。

“来者是客，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们都不懂嘛！？”

黄狗妖正想说什么，底下却是传来了店铺掌柜的声音。

“吵吵嚷嚷地在干什么！？”

他往后望去，便见店铺掌柜和其他管事妖怪拥着大掌柜已经走上了楼梯。

该死！

黄狗妖的心中一瞬间闪过一丝后悔。

早知如此，他不如顺其自然。

眼下事情没有办成，反而办砸了。

“灰鼠丹师！？”

一道惊异的声音响起。

黄狗妖一怔。

循声看去，发现说话的竟是大掌柜。

“灰鼠丹师，真是你啊！这么巧，在这里遇到。”

黑白斑纹的虎妖越过簇拥着的众妖，走到许长安的面前，满脸笑容。

“灰鼠丹师光临鄙店，实在是蓬荜生辉啊！”

许长安倒是认出来了。

这面前的大掌柜，正是先前在炎叶丹药坊遇上的那头虎妖。

灰鼠丹师！？

黄狗妖神情一怔。

远远跟在后面的羚羊精，神情同样是一怔。

什么情况？

“嗯。”

许长安冷淡地点点头。

“灰鼠丹师，今日一连遇上了两次。你我当真是有缘。

不如移步莲花坊，你我喝上一杯如何？”

虎妖笑眯眯地邀请道。

似乎没有察觉到许长安的冷淡。

“不必了。在下只是来办些事情。别无所求，只希望顺顺利利办好才是。”

“自然自然。”

虎妖笑着点点头。

“请灰鼠丹师稍等片刻，想必事情必是顺畅。”

“山木掌柜，还不带灰鼠丹师去贵宾室！”

“是，大掌柜。”

应话的是牙行店铺的掌柜，炼气八层修为。

许长安看了一眼虎妖，点头示意，算是谢过。

虎妖笑意连连，热情目送许长安离开。

待许长安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进入二层贵宾室后。

虎妖的面色便是骤然一沉。

“怎么回事！？”

刚刚的场景他自是看到了，加上灰鼠丹师反应冷淡，显然在店铺内并不开心。

他在孔雀妖城打拼多年，灰鼠丹师遭遇到了什么，大抵都有猜测。

不过，灰鼠丹师当面，自是不好发作。反而落了下乘。

既然灰鼠丹师没有提，那么他便当做不知道，以维护场面融洽。

但面上不知道，不代表事情不处理！

待了解完前因后果，处理完事情，给灰鼠丹师一個最终的交待。

如此，才是办事的手段！

“大掌柜！”

黄狗妖猛地跪了下来。

“都是小妖的错！请大掌柜责罚！”

方才场景，黄狗妖显然意识到了，他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妖怪。

大掌柜以筑基大妖之身，尚且如此对待那灰鼠妖。且灰鼠妖丝毫不以为意，神情冷淡，语气平和。显然对他来说，筑基大妖恐怕算不得什么，同辈论交而已。

如此推断便可知晓，那灰鼠妖的身份大得吓人（妖）。

“把刚刚的事情说清楚。还有，是谁负责接待灰鼠丹师的，把前因后果都给我讲一遍。”

虎妖面色阴沉，威势十足。

“回大掌柜，是小妖接待的灰鼠丹师。”

羚羊精越过众妖，恭着身子，语气尊敬。

修行杂谈，话本小说上才会发生的事情，今日竟真的是让他碰上了。

这一刻，对他而言，如同梦幻！

......

之后发生了何事，许长安不知晓，他也不想知晓。

牙行掌柜山木的陪伴下，许长在贵宾接待室等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

而后，虎妖便是拿着一个木盒和一袋妖石走了进来。

“灰鼠道友，这个是退还的一百块妖石和两百块妖石押金。一共三百块妖石，你看看。

还有，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算是为灰鼠道友的不愉快赔罪。”

说着，虎妖将木盒打开，露出其内的一根细长灵参。

这根灵参，通体细长，灵性浓郁。

论价值怕是能比一般的中品法器还要珍贵。

许长安和虎妖非亲非故，这赔礼算得上是诚意满满。

“道友怎么称呼？”

直到此时，许长安这才正色询问虎妖的姓名。

“哈哈，灰鼠丹师，叫我黑白山即可！”

虎妖哈哈大笑，显得很高兴。

许长安主动询问他的姓名，潜台词便是这一茬算是过去了。

有此开局，两妖的交流越发顺畅。气氛融洽，颇有相见恨晚之意。

“对了，灰鼠道友，那黄狗妖我已降为寻常执事。那羚羊精颇为机灵，心有底线，我倒是准备考察一番，培养一二。你看如何？”

黑白山状似无意说道。

“黑白山道友做主即可。”

许长安也很满意。对方面子里子都给了，没什么地方好不满意。

这虎妖会做妖。

一来二去，不但办了事，赔了礼，更是把后续收尾都处理了。

不得不说，能在孔雀妖城厮混打拼，创下不小基业的大妖，都是妖才！

许长安和黑白山相谈顺畅，算是正式相识。

末了，许长安还提了一嘴，若是有所需要，可以去炎叶丹药坊找他炼制丹药。

妖情嘛，就得有来有回才是！

他一小小灰鼠妖，区区二阶炼丹师，还是得和和气气做生意。

做生意嘛！

合则两利，分则两伤！

打打杀杀的事情，就交由金毛狮子去搞。

与他灰鼠妖何干！？

......

自牙行离开，许长安便是回到了灰鼠丹药铺。

明日才是正式退租的日子，就今天来说，丹药铺的使用居住权还是在他的手上。

说起来，离开时，牙行众妖欢送，和去时的待遇，天差地别。

还有那羚羊精看他的眼神，满是惊愕和不可置信。

显然对方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就和这样的大妖怪牵扯上了关系。

无意收获了这样的一份机缘！

二阶炼丹师的地位，许长安算是又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了。

不过，这等待遇也就近代才能清晰地感受到。

古老时期，大地苍茫，生存环境极其恶劣。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古妖族，强者为尊！

明面上，他一区区炼气六层的灰鼠妖，要是放在古妖族时期，哪里能获得如此尊崇！

不过，妖族学习人族之法，开妖族之智！

建立规则，建立秩序。谁要是能在规则范围内，能够调动越多的资源和权限，那谁便是强者！

强者之词，不仅仅是指修为境界的高低！

指的是综合调配的资源多寡！

哪怕是炼气一层，但他若是妖王亲子。

对于绝大多数大妖来说，这头炼气一层的妖怪，同样是强者！

不过......

这也是建立在有规则和秩序的前提下。

若是有一天，秩序不存，规则不在，那......

许长安微微闭上了眼睛，心神不知晃荡到了什么地方。

“便是强者为尊！谁的实力强，谁就是强者！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规则！”

前世沉浮数百年，今世妖途尚起首！

或有一日，他便是妖族的天！

是这世间的皇！

......

第二日一大早，许长安便是正式离开梨花巷。

走之前，他和青牛妖、疣猪精一一告辞。

本想和蝴蝶精也道一声别，算是了结其中缘法，只是对门的百宝阁尚未开门营业，此事就此作罢。

这一日，梨花巷上少了一家灰鼠丹药铺，而炎叶丹药坊内多了一名灰鼠丹师。

叶丹师特地开宴请了许长安，庆贺他的加入。

席间，炎叶丹药坊的二阶炼丹师和一些重要的核心妖怪皆有参与。

席间几番交流，各妖都是相互熟络起来。

除了许长安外，其余众妖皆为筑基大妖。他能与这些妖怪平辈相交，全赖炼丹技艺。

炎叶丹药坊内的生活，许长安非常适应。

从最基础的二阶下品培元丹开始炼制，渐渐地开始尝试祛毒丹药、疗伤丹药和避障丹。

一晃眼，便是一年时间过去。

借着炎叶丹药坊的平台，他的名气也是渐渐宣扬出去。

妖城内不少筑基大妖都知道，炎叶丹药坊加入了一名天赋横溢的灰鼠丹师。

虽然修为浅薄，但论炼丹技艺潜能，却深得叶丹师之心。

几次公开场合，直言称赞，只要有足够的时间，灰鼠丹师极可能成就二阶上品丹师。

炼制丹药之际，借着成功率的差异，许长安偶尔也会吞食一些灵药灵植，积累面板能量。

本以为丹药坊的生活就会这么继续下去。

许长安倒是没想到居然会再一次遇上黑羊精羊角和蝴蝶精。

而且还是在孔雀妖城内城，在他坐镇的这家丹药坊内。

那一日，许长安刚刚炼制完一炉丹药，颇有感悟。想着去庭院小憩休闲消化一番，却是在经过大堂的时候，遇上了黑羊精和蝴蝶精。

两妖和炎叶丹药坊一名普通的管事妖怪交流着。

似乎是在谈什么丹药生意。

“羊角道友，这次真不是我不想帮忙。而是这次的这批丹药供应，李管事那边确实有点意见。”

“铁管事，这批丹药对我意义重大。我可以全额一次性付清。还有价格方面一切好说。还请多多费心。”

“这......罢了。都这么些年的交情了，我倒是可以帮你引荐下李管事。不过能不能成，得看你自己，我不敢担保。”

“好，谢谢铁管事。麻烦了。”

黑羊精羊角语气恭敬，神态谦和，不复当初小聚时的那般倨傲。

蝴蝶精站在一旁，也是赔笑着。

几妖正交流着。铁管事眼尖，看到许长安路过，立马停下了和羊角的交流。

“灰鼠丹师。”

铁管事恭着腰，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

“嗯。”

许长安淡淡地应了一声。

看到满是惊愕的神情的羊角和蝴蝶精，许长安略略点了点头，然后擦肩走过。

隐约间，身后有丹药坊的铁管事略带亢奋的声音传来。

“羊角道友，你和灰鼠丹师认识啊！？

你怎么不早说！

早知你与灰鼠丹师认识，这批丹药供应的合作早就定了。李管事那肯定不会有什么意见。”

......

在丹药坊遇上羊角和蝴蝶精，对许长安来说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罢了。

精进炼丹技艺，积累面板能量，在收集改善血脉资质灵物的同时，顺便打听二阶延寿丹的消息。

日子忙碌而又充实。

随着他突破筑基中期，妖识大增，他越发能感觉到自己在炼丹技艺上的进步。

炼丹过程需要不断调整内中灵材灵药的细微，实时把控火候。

妖识越强，自然会更占据优势。

当然，并非是妖识强就可以了。还有许多其他的限制因素。

只是说，妖识强能够起到一个正面的促进作用。

春去秋来，便是三年时光，一晃而逝！

炎叶丹药坊，炼丹室内。

“起！”

许长安爆喝一声。

伴随着浓郁的丹香飘散，丹炉大开。

几枚黑黝黝的丹药安静地躺在丹炉之内。

“成了！”

许长安面色一喜。

爆元丹，属于适合筑基大妖服用的增益类丹药。

服用后，可以短时间内提高妖力爆发的上限。从而，进一步提高驱使法器或是施展法术的威力。

爆元丹，在二阶下品丹药内属于极难炼制的种类。

如今，却是被他成功炼制。

意味着，他在二阶下品的炼丹技艺境界中，也已经走出了很远。

按照他的估计，再打磨研习两年，应是可以冲击二阶中品的瓶颈。

而后，他将正式开始尝试接触炼制筑基丹！

“炼丹技艺倒是稳中有进，颇有成就。只可惜啊，这改善血脉资质的灵物，迟迟未有消息！”

许长安叹息一声。

“终归是圈子层次还不够高！”

能够改善血脉资质的灵物向来都是稀罕物件儿。

像此前的地龙真血，仅仅对中品血脉资质以下有效，那倒还好说。

能够改善下等血脉的灵物，他倒是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只可惜，这些灵物的服用条件都有要求，只能是第一次改善血脉资质。

许长安服用了地龙真血，自然不符合条件。

而既无类似条件限制，又能对他起效的灵物，截止到目前，未有所得。

他的血脉资质若是能够再度提升，那战力无疑必是大增。

“以我目前的情况，能把下等血脉资质提升到中等血脉资质，最起码都是准三阶级别的灵物。对我目前而言，圈子还是有点高了！”

准三阶灵物，至少是顶尖大妖和准妖王才能接触到的东西。

许长安明面上的身份虽是二阶炼丹师，但毕竟只是下品，距离此等灵物，还有不少的差距。

除非，他愿意出动金毛狮子的身份，发挥出顶尖大妖的战力。

但是，眼下灵物尚无消息渠道，有心想要作为，也是无能为力。

再则，他若是在这孔雀妖城内显露出金毛狮子的身份，怕是自找麻烦。

孔雀公主重伤在他手里的事情，妖城可没有忘记呢！

虽然从此前的舆论上来讲，多是称扬孔雀公主，以一敌二，以筑基中期的修为，更是在拥有准法宝、符宝的顶尖大妖的面前逃离，战力恐怖。

但真实情况，她自己想来是非常清楚。

以筑基中期姿态，手段尽出，最终还是败在筑基初期的金毛狮子手下。

如此遭遇，岂不是心头大恨！

能忘记得了才是怪事！

“不着急，再打听打听，以妖城的交易规模，只要有心，这改善血脉资质的灵物，终是能有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