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爆炸，让黎曼芬以最惨烈的方式离开了人间，她走之前甚至都没能去见一次叶晟谦了结心愿，转眼就化作一地凄冽的白骨。

黎曼芬的死震惊了整个市和叶氏集团，陆恺澄作为当时唯一一个最后见过黎曼芬的人，也被警察带去警局问了几乎一夜的话。

一辆车，一场爆炸，一个人死了，一个人却活着。

对于这场震惊社会的恶性案件，外界的流言蜚语传得愈演愈烈。有很多人都认为陆恺澄难辞其咎，不然怎么独独黎曼芬被炸死了，他却能四肢健全，安然无恙？

面对警方一次次的问话，媒体排山倒海式的质疑，陆恺澄的精神整日整夜地处于极度紧张，紧张到快要崩溃的边缘。

“在爆炸前你感到有什么异常吗？”警察严肃地问。

“她接了一通电话。”陆恺澄低声回答，面色憔悴如枯槁一般。

“谁打来的知道吗？”

“不知道。”

不仅不知道，而且如今作为唯一证物的那只手机也早就被炸成了灰烬，死无对证了。

“那你为什么中途会突然下车？”

陆恺澄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重复着已经重复过不知多少遍的口供：“她说身体不舒服，让我去给她买药……所以我就找了家药店去买药……然后我就听到……”

话语至此，他突然哽咽住，陷入了沉默。

“陆先生？”

“……”

两名警官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拿出纸巾递到他面前。

“擦一擦眼泪吧。”

听到提醒，陆恺澄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

此时警局的走廊中，叶晋礼和蓝潇潇一直守候在外，心焦如焚，心痛如绞。

整夜的悲伤落泪，蓝潇潇的眼睛已肿成了两颗熟透的桃子。她虚弱地靠在叶晋礼怀中，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力尽筋疲。

“为什么会这样……”她一遍遍重复这句话，像机械的复读。

“在陈功没有吐露真相之前，她是唯一的证人。”叶晋礼伸手将她拥住，目光沉烈，面若寒霜，“他们开始动手了。他们的目的是要铲除掉所有站在咱们这边的人。”说着他又用力将她抱得更紧，满心的痛苦与愧疚，“对不起……对不起潇潇……是我大意了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蓝潇潇摇了摇头，想说点什么安慰他，却仿佛如鲠在喉，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叶晋礼！！”

听到这声凄烈的叫喊，叶晋礼抬起头来，看到叶尚风清秀的脸颊旁挂满了泪痕，原本明澈若碧潭般的眸子腥红得骇人。

“尚风……”蓝潇潇看着面如死灰的叶尚风，心痛如撕裂一般。

一夜之间，那个从前温润如玉，阳光可爱的大男孩死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怨恨与悲痛冲昏了头脑的可怜男人。

叶晋礼缓缓站起身，用尽全身力气走到叶尚风面前。

“你不是说要好好保护我妈的吗……你不是说要好好保护她的吗？！”

叶尚风瞪着被恨意充斥的双眸，突然一拳狠狠打向叶晋礼的脸颊，那只金框眼镜瞬间飞了出去，弹撞在了一旁的墙角上，支离破碎。

“尚风！！不要……”蓝潇潇流着泪想去劝阻，可此时她知道她说任何话都是火上浇油。那是他们兄弟之间的恩怨，它无法插手更不能插手。

叶晋礼侧着脸，感到地转天旋，头痛欲裂。眼前的一切好模糊，可这样也好，太清晰就太残酷，这样浑浑噩噩的反而让他感到一丝心安。

紧接着，又是狠厉的一拳袭来将他打到在地。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只觉寒意浸透了全身，像置身于绝望的墓穴中。

打吧，尽情地打吧。如果这样能让你感到好过一点，那打死我又何妨……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叶尚风抓住叶晋礼的衣领将他拽离了地面，此时他已不再像个活人了，而成了任人摆布的没有生命力的木偶，“如果不是你……爸也不会旧病复发去世！如果不是你逼着我妈出庭作证她也就不会被人盯上！更不会……更不会……”

叶晋礼眉宇震颤，他看到叶尚风的眼泪如冰晶般打在他的面靥上，烫得在他的心上烙下一块又一块伤疤。

他说的没错，时至今日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所有一切的始作俑者！如果他不是一心想为叶恩文报仇，不是一心想为自己洗脱弑兄的罪名就不会落得今日悲剧的下场，就不会殃及身边的人……

叶尚风颓然跪着，拳头狠狠地捶在地上悲痛嚎哭。三年前在别人眼中他还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有高贵的出身，有居高不下的人气，有宠爱娇纵他的父母。然而仅仅过去了三年，他便失去了所有，父母相继离世扼杀掉了他所有的幸福和快乐，他感到自己成了这整个世界的弃子。

这时一名警察将陆恺澄从审问室带了出来。

“口供录完了，陆先生你可以走了。”

陆恺澄呆呆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整个人都傻了。

“恺哥！”蓝潇潇跑过去拉住他的手臂，他们相顾无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叶晋礼吃力地站起身，眸光黯然地擦拭掉唇角的鲜血，却掩盖不住脸上的淤青。

“晋礼……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陆恺澄哑着嗓子问，“不能再有人死了……绝对不能！”

叶晋礼附身向哭泣中的叶尚风伸出手，可叶尚风却置他于不顾，仍沉浸在悲痛之中。

“现在，外面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咱们，都在等着看咱们叶氏兄弟互相倾轧，反目成仇……都在等着盼着咱们叶氏土崩瓦解，然后他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从外面攻进来，将咱们一举击溃。”

也不知是叶晋礼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哭得累了，叶尚风渐渐平静了下来，却仍无法从地上站起来。

“你母亲最大的心愿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让……叶耀明……血债血偿……”叶尚风咬紧牙关，颤声说出这句话来。

“别哭了。”叶晋礼搀住他的手臂，目光是带着痛楚的坚毅，“你知道这世上最可耻的事是什么吗？那就是我们在哭，而敌人却在笑。”

叶尚风狠狠抹了把脸，强忍住了泪水。

“尚风，相信我。”叶晋礼目光炯炯发亮，犀利如电，“我一定要送那些人，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