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之地,赵忌府中,书房之内,木看到赵忌所绘新式农具图纸,心神震动之间,一时间竟不能言语,只是其双眼放光,仿佛发现了一个新的世界一般。
只见图纸之上乃是立体耕犁简易图,并非存在极为惊人之处,只是单单如此与真实无异的立体图,老者看在眼中却依旧双目之中泛着神采,让人无法知晓其内心之中产生了何种想法。
实际上,赵忌所绘图纸,并非有惊世骇俗之处,不过是一学期工程制图之下的劳动成果,最多再加上一些素描功底,与那些真正大神却是相距甚远,不足为道。
但如此立体构造的图像在如今这个时代来讲却是惊人之举,在老者看来,如此图纸,即便是寻常之人,只要时间足够,图纸之上的内容即可制造出来,并且其上物件尺寸以及诸多要点亦已经标明。
如此图纸相比于自己收藏以及见过诸多物件图画却是简单明确了许多,有着丰富经验之工匠,即便是从未接触过,只要按照图纸,亦可以在短时间内制造出图中之物。
若是此种绘制图像之法推广普及开来,那么诸多匠人上下代之间的传承之中不但会减少诸多错漏,甚至会缩减诸多传承时日,解决匠人们因时间不足而无法将其技艺推广,从而广授门徒之境况。
甚至,若是有此种图纸,即便某一项技艺暂时无法传承下去,但图纸尚存,终有一日会焕发光辉,照耀世人,一如自己一般,木甲艺伶之术,如今亦只剩下自己掌握,虽有数名弟子,却并无一人通晓此种技艺,因为完全掌握此种技艺耗费时日众多,但短时日内却无法支撑温饱生活,是以如何传承下去成为问题。
是以,木甲艺伶之术,到自己这一辈,若是无法传承下去,等自己老去,这项技艺就要失传了。
实际上,老者心中所想并非虚言,后世之人仅知木甲艺伶之记载,却无人知晓其真正技艺,却是其在不断流转的岁月之中早已经消失在时间长河之内。
是以,此刻看到如此立体图纸,老者心中震动可想而知,即便其余生无法将木甲之术传承下去,但只要将如此图纸留下,总有人会学会,不至于让其消失在岁月之中。
心念及此,木心中顿时暗暗庆幸自己之前并未因为公子忌将之掳来而情绪激愤,与之作对,士可杀,不可辱,否则自己当真要抱憾终生了。
其内心之中如此想到,随后其看向赵忌,只是其一双眸子之中却是在发光,直看得赵忌发毛,不知其精神受到了何种刺激。
难道为自己如此惊世骇俗之作感到振奋了?想来也是,曲辕犁的出现,在历史上乃是于唐朝后期少部分地区,如今却是提前了足足一千多年,如此大幅度提前,让所见之人心神俱震,亦是理所当然之事。
对此,赵忌表面虽平静,但其内心却不免有些自豪。只是某人领先此时代两千多年的见识,却是一点羞耻之心亦无,面厚堪比城墙而不自知。
“小老儿恳请公子将此作图之法传授,自此任由公子驱使,甘为隶臣。”
老者双眼放光,随后却是立时俯身,拜倒在地,语气极为郑重地对赵忌恳求道,甚至自愿卖身为奴隶。
老者如此行径极为超出赵忌意料,他想到了老者会震惊,会激动,但却未想到其反应竟会如此之大。
嗯?
内心出乎意料之余,赵忌却突然觉得何处不对劲,不由得回想老者之言。
作图之法?
木所言,其所在意之事,竟只是作图之法?!
反应过来的赵忌顿时极为无语,想来自己之前自得竟是一厢情愿,自鸣得意,木之关注点根本与自己不在同一事物之上。
念及此处,赵忌顿时欲对其怒斥,如此领先千年之物呈现于汝之面前,如此可以造福亿万黔首之物现世,你竟视而不见?去关注细枝末节,无关紧要之事,简直不知所谓。
但其最终亦未如此行事,毕竟眼前之人乃是长者,况且彼此身份不同,关注点自然不同,而自己制图之法,乃是后世众多经验集成,在其看来惊奇亦是可以理解。
当然,不为匠人,赵忌自然不知此中缘由,没有特殊绘制之法,而且在造纸尚未出现之前,所有技艺传承基本乃是口耳相传,虽有刻画在石木金之物之上,却是极少,尤其是匠人地位低下,其技艺传承亦是艰难之事。
是以,赵忌并未太过之事,但在木眼中却是极为重要之物,尤其再加上公子忌所创造之纸,两者结合,匠人之间或许亦是将迎来一个新的时代,如此这般之下,老者自然甚为激动。
“传授作图之法自是无妨,吾亦可为木老提供纸张,但,在此之前,木老亦要将图中之物打造出来才是。”
所谓作图之法,不过是素描立体作画之法,赵忌亦是粗浅掌握,其能传授之物亦是不多,但其亦只能尽力而为,想来为木打下基础亦是可能,除此之外,赵忌最多再给出一些意见,如此之后就看其悟性造化了。
“图中之物虽精妙,但老儿亦是可以打造,不知公子何时传授老儿作图之法?”
木认真看过图纸之后,极为肯定地说道,只是前半句尚可,后半句却是再次引到作图之法之上。
“若是木老今日可打造出实物,今日即可。”
看到老者的急切,赵忌做出如此保证,只是其一言落下,老者顿时消失不见,甚至连礼仪亦是抛却在了脑后。
如此一幕,赵忌不但没有怪罪,甚至颇为期待,毕竟老者如此劲头十足,想来计划会得以顺利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