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弓氏族又恢复到了平静的冬日模样,张岩“装深沉”失败,被他老子张石使了一通打狗棍法从氏族西边一直追到了南门,让一路上的长弓人看了一出好戏。最终,这场好戏以张岩被打了五下屁股圆满落幕。
“还是爹爹厉害,”魏芍脸上带着笑容,在给张岩的屁股上擦药。“这么多人劝你都不管用,连族长爷爷和祭祀爷爷都拿你没办法,爹爹一出手就把你制住了,早知道就早点让他老人家出手了。”
“嘶,轻点。”张岩抽着冷气,没好气的喊了一声,“我早就说过了,我就想一个人静静的呆两天,就算爹不动手,明天我也会出门的,嘶,你轻点啊。”又一次被戳到痛处的张岩声音提高了几分。
“哼,你就嘴硬吧。”魏芍没好气的回答着,手上的力道又默默的加重了半分。
“嘶,你不信就算了。”看见魏芍怀疑的目光,张岩撇了撇嘴。
“好了,你就这样趴着睡一夜吧,明天就好了。”魏芍给他涂好了药,舒了舒筋骨,“我先睡了,你有什么事叫我。”魏芍舒展完身体一翻身缩进了毛皮被子,身下的火炕散发着热量,让她舒服的哼了两声。
“唉,小岩儿呢?”看着直接就把自己塞进被子的魏芍,张岩很是奇怪的询问着儿子去哪儿了。
“在爹的房间呢,”魏芍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慵懒,“爹爹今天大展神威,小岩儿在你们回来之后就跑到爹爹那里去了。”
“去干什么?”张岩的声音有些发颤,心中涌起一阵不安。
“还能干什么?”魏芍的声音明显带着笑意,“去听爹爹讲一讲你这个爸爸的英雄往事啊。”魏芍想起来张岩被张石拿着烧火棍“追杀”时,看着这一切的儿子那发亮的眼睛,刚才就一直在压抑的笑声终于传了出来。
“啊!”听见魏芍的解释和压抑的笑声后,张岩忍不住一声惨叫,自从儿子出生以来维持的父亲的尊严啊,估计现在已经土崩瓦解了。
“哈哈哈。”而听见张远惨叫的魏芍终于忍不住大声的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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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爸啊从小就调皮捣蛋的,要是哪一天我回到家之后没有见到来告状的人的话,我都怀疑自己那天是在做梦。”孙子难得主动跑来和自己聊天,张石自然是相当的高兴,对于孙子的问题也自然是有问必答。
“那爷爷你都是怎么处罚爸爸的呢?”马上就要三岁的小岩儿自然还没有什么父亲形象崩塌的感觉,他只是觉得很有趣:原来自己的爸爸还有这样的过去。“是像今天这样拿着棍子很神气的追着爸爸打吗?”
“一开始啊,你爸爸犯了错就待在外面不敢回家,直到饿的肚子受不了了才回来挨揍,后来啊,就越来越皮懒了,我一拿上棍子他就跑,然后等到跑到累得跑不动了被我追上揍一顿。”说起曾经这些事情,张石也生出了许多感慨,当初那个整天闯祸的皮小子现在也成家了,还生了个这么聪明可爱的孩子。作为爷爷,张石很自然的忽略掉了自己孙子身上的毛病,例如:吃货!
“既然最终还是要被揍,那爸爸为什么还要跑啊?”小岩儿一脸的疑惑。
“我当时也不知道,”说起这个,张石感觉刚才那些感慨迅速的转变为了怒气,“后来还是他自己说出来我才知道。”
“是什么啊?”
“他说,既然都是挨揍,那不如一开始先消耗我的力气,等到他跑不动了,我也累得够呛,那打他的时候就没有一开始疼了,”说起这个,张石开始有些佩服自己儿子的“奇思妙想”,“而且我打他向来是打到我累,与其被我打到累,不如让我累着打。”
这一大段话有些绕,小岩儿听的有些晕,他用小脑袋思考了好长时间之后才明白张石的意思。明白之后他便继续问下面的问题,“那之后爷爷你又是怎么做的?”
“没怎么做,之后你爸爸也长大了,也不会再天天惹事了,要是又做了错事之后,他就会来和我谈判。”张石说起“谈判”这个词语的时候有些唏嘘。
“谈判?”
“就是商量你爸爸要被打多少下。”张石很直观的向小岩儿做着解释。
。。。
爷孙两一直在聊着,直到小岩儿困得受不了,沉沉睡去之后,张石才抱着小小的人儿进入梦乡。
最亲的三个人都沉沉的睡去,趴着的张岩却依旧很清醒,也许是之前的两天一夜他一直处在半梦半醒之间,又或许是屁股上的疼痛让他无法入眠,总之,张岩在这个夜晚是清醒的。
虽然和魏芍聊天时嘴硬自己明天就会出门,不会再待在房间里,但是只有他自己清楚,没有父亲张石的一顿乱棍,他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从自己画的牢笼中挣脱出去。
他之前觉得自己的成功只是在将自己知道的经验与技术搬出来,这些成功和他的关系不大,他只不过是占了先知先觉的便宜罢了,若是没有了这些经验与技术,那他还能否取得这么多的成功呢?这种恐惧被他压抑在内心最深处,一个又一个的成功让他觉得这个内心中最底部的恐惧已经被他从心中清除了。
可是当梅子粉制作失败之后,张岩才发现这种恐惧并没有被清除,它躲到了更深处,当他失败后,这种恐惧在一瞬间扩散开来,吞噬了他的内心。一个带着无穷讽刺的声音一刻不停的说着,“你怎么敢去制作梅子粉呢?它和你之前制作的那些东西可不一样,你对于它除了名字之外一无所知,难道你真的以为之前的那些成功是因为你自己的功劳吗?别傻了,它们能够成功只不过是因为你前世时了解过。”
这样的声音一刻不停的说着,张岩在半梦半醒的某些时刻甚至能够看到说这话的那张面孔,那是他中学时的老师,一个习惯于讥讽学生是不自量力的刻薄之人。
张岩就这样沉沦在这种恐惧之中,直到看到张石手中那根烧了一小半的烧火棍。
被曾经的揍过的“兵器”再次打到屁股上的张岩开悟了,他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他会被父亲揍,会被妻子嫌弃,既然他只是这么普通的一个人,那失败有什么可怕的,既然梅子粉这种只知道名称,不知道原料和制作方法的东西自己做不出来,那就选那些自己知道原料和步骤的东西去做就好了,只要这做出来的东西能够给父亲、妻子、儿子以及其他许许多多自己在意的人带来满足与笑容不就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