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六丁比想象中更快，不到一个时辰又来到红莲居，进门便嚷嚷：

“过来，我教你武功。”

“甲少爷，我……”

古绍真烦得要死，还当甲六丁只是嘴上说说，哪知道动真格，某种程度上像极了魂游遇到的那只精神海兔。

“我什么我？”

甲六丁脸现怒色，在古绍真和红莲惊诧的目光中，忽然开始虚空打拳。

还别说，虎虎生风，有模有样。

自嗨一会，甲六丁终于收起架势。

只见他双手缓缓下压，长吐一口气后指着古绍真说道：

“你不学武……我怎么报仇？”

“……”

古绍真感觉和甲六丁多说一个字都会让自己也变傻逼，却又不得不出声：

“甲少爷，在下资质鲁钝，就算再怎么练也不是您的对手。”

“什么意思？觉得我教不好你？”

甲六丁似是受到极大侮辱，闪身至石桌前，“啪”的一掌拍下，白毯内的微小尘埃和狗毛顿时被劲风扬起。

应该有被呛到，甲六丁咳嗽两声后断断续续道：

“你……你是不是不……不把我风雷手甲六丁放……放在眼里？”

“那个……您先歇歇。”

古绍真略微调整表情，缓步走到甲六丁面前坦诚道：“甲少爷，要不您去和老爷说说？将在下换到别处？”

“你当我傻？”甲六丁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委屈巴巴道：“他不答应。”

这……古绍真无言以对，想找红莲暖暖场子，却发现院中不见了狗影。

沉默间，甲六丁眼睛一亮，挠着嘴角说道：“我可以不报仇，只是……”

卖什么关子？古绍真直言道：

“您有什么条件但说无妨。”

“借我点银子。”甲六丁生怕古绍真拒绝，拍着肥肉满满的胸膛保证：

“只要你肯给我借银子，我决不再寻仇，而且一旦回本就还你。”

“甲少爷……在下哪有钱？”

古绍真立刻垮起脸哭穷，倒也不能说哭穷，是本来就穷。

满打满算八百文积蓄。

“休要诓我！”

甲六丁一脸怀疑：“刘总管视你如子侄，怎会不赏你银钱？”

“在下对天发誓，确实没有。”

这话古绍真敢说，刘弘从没给过他银子，他也不好意思张嘴问人家要。

“没有？”

甲六丁死死盯着古绍真，试图看出什么端倪，结果一无所获，闷闷道：

“那你自个有多少？”

闻言，古绍真念头急转，显然不能实言；也不能说身无分文，太假！为表真实还不能犹豫……于是脱口而出：

“两百文。”

“两百文……”甲六丁短粗的手指开始敲击石桌，细思片刻后选择相信。

他粗略调查过，知道古绍真也就当门子那会才挣到点钱，除去花销，剩下的肯定不多。

“这两百文借给我。”

甲六丁摊开了手。

草，两百文你都不嫌弃？古绍真当场绷不住了。

借甲六丁钱等于肉包子打狗，肯定有去无回，就他那感人的智商……

去赌场还不是送？

输光了必然又来借钱。

想到这里，古绍真假装可怜道：

“甲少爷，在下年岁渐长，媳妇的事情还没着落呢，总要攒点钱……”

言虽未尽，但任谁都能听得出古绍真要开始攒老婆本。

甲六丁拍了拍石桌，气急道：

“你怎么这么傻？你想想，去赌坊搏一搏，兴许就能翻好几翻，不比你在牛府做仆人强？”

说着，甲六丁换上了懂哥口吻：

“再说了，女人是什么？吞金噬银的无底洞！再多钱也塞不满……”

“你对女人有偏见？”

红莲不知何时从房中走出，浑身黄毛炸立，狗眼直瞪甲六丁：“又不是每个女人都贪财！”

甲六丁吓了一跳，连连摆手：

“不不不，我绝无此意。”

红莲哼哼两声，蹲坐在古绍真身旁鄙夷道：“你堂堂少爷，竟然连这么点钱都要借，真替你害臊。”

“你，你……”

甲六丁脸色登时涨红，“你”了半天后一跺脚，愤愤而去。

直到赌狗彻底从视线中消失，古绍真才松了口气，摸着狗头笑赞：

“红莲，还是你有能耐。”

紧跟着又疑道：“你不怕他？”

“怕甲六丁？”

红莲切了一声，骄傲昂头：“除了老爷和絮夫人，我谁都不怕。”

“厉害！”

古绍真竖了竖大拇指，赶紧跑回屋打坐。已经和红莲达成共识，在练出气感之前，尽可能宅院里。

他也不担心被打扰，实际上很少有人来红莲居。牛操以前倒是常客，然而最近身体拉垮了，基本不出门。

*

打脸往往猝不及防。

尚不到午膳时分，胖墩再次到来。

古绍真看着站在自己卧房窗口的甲六丁，强忍住骂人的冲动，无奈道：

“甲少爷，我真没钱。”

“我不借钱。”

甲六丁这次没带戾气来，圆脸上始终挂着诡异的笑，冲古绍真招招手：

“过来细说。”

古绍真不明所以，想了想，微皱着眉头从床沿起身。

刚到窗口，甲六丁便从怀中掏出本黄皮书册，神秘兮兮道：

“这可是好东西，你打开瞧瞧。”

好东西？古绍真疑惑接过。

暖阳高挂，封面上的篆字在投射进来的光芒下熠熠生辉。

《照月天劫》，默默猿著。

打开首页，内容嘛……两个人似乎在打架，但又不太像。

“没骗你吧？”甲六丁露出了猥琐的笑容，“插图精校版，贵着呢。”

古绍真没接话，大概翻了翻，看情节明显没写完，暗骂一句死太监后还给了甲六丁，“在下对此毫无兴趣。”

开玩笑！老子什么场面没见过？

“你和我装什么正人君子？”

甲六丁嗤笑一声，随即立马换上肉痛的神色，“亏本卖你，两百文。”

四百块钱……古绍真坚定摇头：

“一文钱在下都不要。”

“你觉得不值钱？”甲六丁大怒。

古绍真害怕甲六丁冲动，毕竟这人脑子不好使，决定让对方长长见识。

他拿过书随便翻开一页，毫不留情地批评道：“甲少爷，您瞧瞧，实在太老套了，人人都会。”

只讲不过瘾，古绍真忍不住比划。

“刺激的方式应该是……”

这时候，红莲悄悄跳到两人身后的木桌上，和甲六丁一般，越听越入迷。

到最后，甲六丁竟然魂不守舍地摸着下巴，似乎已经在脑中演化。

良久，展颜附和：

“有道理，有道理……不是，谁他妈要和你说这个？”

甲六丁感叹间，猛地晃晃脑袋，红着脸怒声道：“你到底买不买？不买就老老实实和我学武。”

尼玛……

古绍真愣在原地，瞬间蛋碎

忽地，他灵光一闪，计上心头。

“甲少爷，在下不学武，但是答应和你切磋，只不过要在三年后。”

话落，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好半天，甲六丁才幽幽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古绍真悚然一惊，他变聪明了？

只听甲六丁恼道：

“你若不学武，便是三十年后也打不过我，我他妈怎么报仇？”

“……”

古绍真终于放下了心，还是熟悉的味道，他胸有成竹道：

“甲少爷，在下自有变强之法。”

甲六丁斜视：“当真。”

“千真万确！”

古绍真故意露出谄媚之笑，说道：

“以您的智慧谁能骗得了您？”

“那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