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凌乱。
嘈嘈杂杂。
像跟着大批人。
像姿态各异。
有人蹦蹦跳跳。
有人拖拖拉拉。
有人横冲直撞。
有人踉踉跄跄。
自身后而来。
极具压迫感。
让人忍不住生出回头,生出避走的念头。
但楚铭始终不曾回头,也不曾避走。
他只是收摄住心神,不断默诵着虎鹤双形的口诀。
虎鹤双形自然不是驱邪的道经。
然而在这过程中,身形微晃,“形”“势”相合,整个人似化作即将展翅逍遥九天的神鹤。
当然更多的时候,他流露出的气息,像极了吊睛白额大虎。
意似飞鹤,势若凶虎。
哪怕古彦,这个极近心性扭曲的凶人都忍受不住,整个瘫软了下去。
对此,楚铭也不以为意,硬生生拖着对方,一步步朝外走去。
呼——
穿堂风急掠。
扑灭了老狱卒手中的火折子。
好在此时,对方也用不上这东西。
“年纪大了,眼睛越来越不好了。”
老狱卒摇摇头,将火折子收起,抬头看看天色,道:“走吧,算算时间,人也该到了。”
“要去别处?”
楚铭避过风口,询问的同时,眼睛看向监舍。
果然,内中空空如也,唯有风声呜咽。
“人类所有的恐惧,皆来自于自身。”
楚铭这样想着,然而之前所见种种以及许安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却始终萦绕眼前,徘徊于耳侧。
“难怪会招不到人,这样的地方,谁受得了。”
“不过,对我来说,倒是个好地方。”
摇摇头,楚铭眼神微闪,拉出属性面板。
【人物:楚铭】
【寿元:二十九】
【境界:炼形】
【功法:虎鹤双形】
【进度:lv1(9%)】
“仅仅待了片刻,进度又提升了三点。”
“如果天天待在里面,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再次提升。”
楚铭稍稍琢磨就明白过来。
无论什么技能,勤学苦练是一方面,真正要飞速提升,还要实战。
监舍内走一遭,精神压力逼迫,无异于和人捉对厮杀,进度不提升才怪。
何况他现在也在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和人皮斗过一场。
然而当他凝神思索的当口,却意外发现,有关监舍内的记忆居然开始变得模糊。
“是寿元减少的缘故吗?”
沉默中,楚铭做出猜想,随后将注意力放在寿元上。
技能提升固然令人欣喜,命越来越少,那真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熬练太过,人会废掉。”
“精神始终崩的太紧,也是一样的道理。”
“必须要将养,温补,不然真就麻烦大了。”
习武之道,张弛有度。
这半个多月来,发疯似的苦练,再加上精神刺激,没有一下子垮掉已是侥幸。
再这么下去,必定油尽灯枯。
只是楚铭自家人知自家事。
想要将养,温补,哪有那么容易。
现在自己要钱没钱,要东西没东西。
牢城倒是个好地方。
平时没什么事,伙食供应又足。
每日吃喝,练武,休息,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
可想到之前所见所闻——
“果然,天底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楚铭捏了捏拳头,将古彦推向门口,那里已经站着几个人,该是前来接手的。
来人有五位,将手镣,枷锁套在古彦身上后,转身就走,连多余的话都没有。
不过,楚铭也不在意,只是打量着四周,随后跟着老狱卒将一些御寒的东西搬入屋内。
“现在没什么事了,好好歇着吧。”
“晚些时候,人犯回来,还得送进去。”
“哎,折腾。”
老狱卒嘟囔着离开。
楚铭则去灶上打了些饭食。
吃饱喝足后,先在屋子里打了几套拳,接着便抱着刀睡下。
等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猛地翻身而起。
“牢城究竟像什么?”
楚铭隔着窗户往外探视。
木窗紧闭,厚实的窗纸,朦朦胧胧哪里能看的真切。
想了想,干脆推门而出,立于庭院,仔细打量起来。
牢城四面城墙高耸。
监舍平铺,居“回”字正中,如瓮中之鳖?
此时天色已逐渐黯淡。
监舍所在的那条走廊光线益发显得昏暗。
远远看去就好似某种怪兽张开的嘴巴。
很奇怪的构造。
而且像缺了点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楚铭若有所思。
良久后,终于想起,这监舍居然没有大门。
任凭穿堂风侵袭,就不怕里面的人犯冻死?
“皆是祸害,死一个少一个,最好。”
这样想着,楚铭不知不觉间到了大门口。
牢城大门同样是镂空的,在这个时代很罕见。
就是技术差了点,铜枝横七竖八,显得凌乱。
冷风灌入,有那翘起的地方,胡乱摆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
唯有距离门口半丈距离的石屏稳稳立着,遮住外边视线的同时也多少遮住了点风。
不过横看竖看,有些画蛇添足,远不如直接换个大门。
“到底像什么呢?”
楚铭环绕半圈,来回巡视,末了将目光投向牢城外。
牢城位于内城,距离城主府其实并不远,远眺之下,依稀能看见大概轮廓。
除此之外,四周住的人虽少,但并非没有,稀稀落落有几道炊烟窜起,该是有人家开始做饭。
“不知道钰钰和她奶奶吃过了没有。”
“该去看看的。”
楚铭呢喃自语中,伸手握住了门上铜枝。
“待急了吗?”
“还是想家了?”
石屏后传来苍老的声音。
随后就见老狱卒跛着脚慢吞吞转了出来。
“看你转悠大半天了。”
“实在不行就出去逛逛吧。”
“回家也行。”
“就是晚上得回来。”
老狱卒咧开干瘪的嘴巴,冲楚铭笑了笑:“而且我一个人也拖不动那家伙。”
“晚上,监舍里,闹得很凶?”
沉默半晌,楚铭开口道:“白日里,除了极个别,其他的看起来挺老实,还是说,白日里睡足了,晚上才有精神头?”
“可能吧。”
老狱卒寻了块石头,坐在墙角,看看外边,又把目光放在楚铭手里提的长刀上:“刀不用时,最好收起来,免得伤手。”
“年刀月棍,多把玩,总归会精熟点。”楚铭扬了扬刀,摆出个劈斩动作。
“小伙子,很谨慎。”
“不过我都老成这样了,能有什么坏心思。”
老狱卒欣赏地点点头:“倒是牢里的那几个家伙你得小心,尤其那个许安。”
“小心许安?”楚铭挑了挑眉。
“你有没有听说过诡道?”
老狱卒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提出这样的问题。
而且似乎也没想从楚铭嘴里得到什么答案。
更像在自言自语,自问自答。
“传说红月降临之时,会有诡异不详伴随。”
“若遭逢诡异不详,侥幸不死,就会获得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
“这些人,统称为诡道。”
“但传说毕竟只是传说。”
“不过,世间却有人将其变作了现实。”
“有人借助秘法,吞食眼球能打开天眼。”
“有人削足适履,却炼成了神行之法。”
“还有人剥掉人皮,披在身上,则能千机百变。”
“同样有人,寿元将尽,磨人血骨,熬练大丹,活出第二世。”
“诡道?”
“不。”
“这是真正的长生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