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楚铭对于自己是否真的身在镜中世界尚有些怀疑。
毕竟太过虚幻。
已完全超出了心理预期。
且构建如此庞大的镜中世界,到底该拥有怎样强大的实力?
因此对镜中世界的掌控者,楚铭已经不是忌惮,而是切切实实地恐惧了。
或者更准确点,他其实是对这种强大力量产生了深深的敬畏。
然而直到此时,这种敬畏似乎又再次变作恐惧。
别躲了——
我已经看到你了!
声音幽幽,如阵阵阴风,要从墙壁里渗透出来。
贴靠在墙上的楚铭,只觉得背脊发凉,渗的人心发慌。
“他这句话是对谁说的?”
“看见谁了?”
楚铭腹诽的同时盯着面前刚刚复活的尸体。
活尸刚刚复活,似乎还有点不适应,伛偻着身子,脑袋跟着上半身左右晃动,不时发出哈叱,额啊的吼声。
片刻后像感应到了什么,鼻子轻嗅,抬起头,慢吞吞地朝楚铭所在的监舍里走去。
而从天窗外透照进来的月华则像在为其引路般,同样朝这边移来。
“真的被发现了吗?”
至此,楚铭总算明白,对方确实是冲自己来的。
暗暗叹了口气,他取出两枚铁刺,手腕抖动,远远激射出去。
炼力境的力量有多猛?
两枚寸许长的铁刺,激射出去,轻松就将活尸眼珠穿透,又从脑后穿了出去。
强大力量甚至击打的活尸脑袋都向后仰去。
“就是现在!”
活尸遭创,脸面上暴出大团血雾。
楚铭趁此机会,手脚并用,壁虎般顺墙攀爬而上,紧接着双脚一蹬,已从月华于天窗死角出蹿了出去。
他并非蹿出监舍,而是沿着走廊,几次纵跃,又蹿到了其他监舍中。
“速度还真快!”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尔后天边玄月像被拨弄,从每个天窗外飘过。
但最终没有发现楚铭踪影。
“缩在墙角还是老鼠一样钻到床底下去了?”
“哎,吃了没经验的亏。”
“稍微蹲几天大牢,何至于弄出画虎不成反类犬的笑话。”
“床铺,嘿,皇室天牢都没这样好的待遇。”
“现在倒让我好找。”
声音伴着夜风呼呼作响,激地楚铭全身寒毛都炸竖了起来。
更令他惊异的是,监牢中许多行走的活尸,此时竟然慢慢安静下来,主动打开监舍,把自己关了起来。
“可不能坏了这些宝贝,要不然那家伙非得跟我拼命。”
“不过弄成现在这个样子,那家伙知道后照旧得发疯。”
“得赶快把这只老鼠抓住来。”
呼,监舍外有阴风旋刮,遮住了镜子外的声音,但很快,楚铭就听到牢城大门开启,有脚步声慢慢响起。
脚步声在某处似乎略微停顿了下,然后又一次响起,由远及近,极具压迫感,仿佛每一下都踩在人的胸口,压地心脏都快要跳出来。
“本来以为够糟糕的了。”
“没想到,这么严重。”
脚步声渐近。
来人低沉的嗓音自走廊中响起,就连穿堂而过的阴风都显得畏惧,躲在监舍外边,不敢入内。
等对方看到走廊中满地的残肢断臂以及监舍内床上,墙上滴落的猩红液体时,清冷声音中明显多了一抹怒意。
“必须赶在天亮前收拾好。”
“不然那家伙就不光是发疯,或许还会杀人。”
“不过要换做我,画下这么副绝世名画,谁敢破坏分毫,怕不是得杀他全家,灭其九族。”
楚铭横躺在床底,听到对方低语,心中微动,绝世名画?
难不成牢城并非镜中世界,而只是一副画?
牢城为画,那么四周这些诡呢?
“足足毁掉了将近十具尸棺,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脚步声缓慢,在每间监舍前都停了很长时间,每次沉默后,那种压抑的气氛都会增强一分,显然对方心里的怒气已经越积越多。
啪嗒。
终于,将近小半个时辰后,有一双腿脚出现在楚铭面前。
所有气机尽数收敛,乃至心跳都压制最低的楚铭就好似一具冰冷的尸体,无论外界有什么刺激都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
然而当他看到几乎近在咫尺的腿脚时,头皮就似过电般,阵阵发麻。
一双精致地小脚,踩着大红色的绣花鞋,在大红色的裙角下时隐时现。
可鞋子,衣裙越亮丽,脚面裸露出的青黑肤色便越显眼。
何况除了仿佛在地下埋了很久的肤色,脚面上青筋还在不停地扭动着,就像肌肤地下有着无数蛆正欢快的游走。
“你该是他最完美的——半成品。”
“如果能彻底完成,师兄他定能成为真正的诡画师。”
红色衣裙轻摆,她,静静地盯着床边端坐着的许安,轻轻叹了口气。
“诡上身不死,又浸染了这么多诡气。”
“师兄更是不惜以数百人犯精血为涂料,专为你勾勒最惊心动魄的颜色。”
“可为什么始终不能令你复活呢?”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我真得不想看到师兄失望的样子。”
“那样的他,实在太可怕了。”
红裙摆动,显然对方心绪波动很大。
实际上,此时床底下躺着的楚铭受到的刺激比她还强烈。
牢城居然真的只是一幅画。
而且听这意思,包括许安在内的人犯,其实早已成为了死人?
她,还有她口中的师兄,似乎想要利用这些死人复活某些东西。
尸棺。
对方曾提及这么个词。
现在想来,该是以尸体为棺,孕育诡异?
不,不仅有尸棺,还有牢城诡画。
“诡画师——”
“拥有这样的能力,委实可怕。”
楚铭念头波动,幽幽想道,对方挥毫,便可画出一座牢城,落笔,即可勾勒出百诡夜行的画面,岂非如持拿朱批的判官一样。
看似不起眼,实则言出法随,可令百诡横行无忌。
且,拥有诡画,就如自成一界,身处其中,和高高在上的天神没什么区别。”
“诡画师,究竟是种怎样的存在?
楚铭盯着对面红裙底下的青黑脚面,转着心思。
也就在这个时候,床边沿,突然有一颗脑袋吊竖了下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你能不能帮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