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前,老僧还是莲花寺的火工堂主事,法名怀岸……”
老和尚缓缓张口,一桩不为外人道的江湖乃至朝廷的秘辛,被他娓娓道来。
……
“怀岸,你等一下。”
一次普通的早课之后,方丈叫住正随着人流往外走的怀岸,神情少有的严肃:
“今日收到传书,有个说不得名字的大人物要来借住几晚,你将寺院最好的几间院子腾出来,不日就要用”
怀岸回想片刻道:“方丈,那几间房子现在是几名佛缘深厚的香客在住,如果贸然将他们换到其它房舍,恐怕不妥。”
佛寺虽大,开销也大,香客的供奉是非常大头的收入来源,如果贸然赶客坏了名声,日后再难收拢人心。
方丈无奈的摇摇头:“但还是要劝离,你将我寺不经常拿出的开光佛印,赠予他们每人一个,好好说几声,赔个不是,最好是能让他们下山。”
“这……”怀岸不免心生疑惑:“方丈,那大人物是何来头?还没入住便威风至此?”
方丈摇摇头:“此事你迟早要知道,但我此刻却不能说……对了,你今日便带人下山,将一年的伙食都采购上来,过几日要用。”
怀岸虽然心中大大的问号,但方丈说一不二的性子让他不打算多问,喏了一声便告退了。
这几日间,除了将香客请走,附近的法堂和藏书阁都被暂时封闭,人还没到,几间房子却已经用栅栏拦住,不让通行。
相当于整个寺院的后院部分没有人可以随意进出。
寺内僧侣虽然疑惑,但一来这是方丈的决定,而且也说只过数天时间便会恢复往日情形,众人便都没有太往心里去。
除了怀岸长了个心眼,后院各房本归他保管钥匙,趁下山采购的时候他暗自多配了一副,果然在一个晚上,方丈将怀岸的钥匙收走,并叮嘱各部堂,深夜如果有声响,全部僧人都只管在屋内睡觉便是,其它不准多问。
怀岸等几名年纪较大的僧人被被方丈留在大殿,似乎在等待那个“不能说的大人物”到来。
深夜时分,一只信鸽扑腾扑腾的飞进大殿,落在方丈身旁,解下了它脚上的纸条后,方丈赶紧带着诸僧赶往侧门。
还没出去,怀岸便看到高墙后方火把透出的火光连成了一片,声势骇人,还听到了有马蹄蹋地和响鼻的声音,顿时心中想到:“这些人不会是官家吧?莫非是某个京畿的大官要来这里上香?可是旁边就是名震江湖的少林派,何必来山脚的莲花寺呢?”
还没等他想完,方丈让他赶紧拉开侧面大门。
无数的火把连成一片的火光点点映入了怀岸的眼帘,火把照耀下一水的银盔银甲,多年生活在京畿附近,怀岸一下便认出了这些兵属于将军府,是名震大虞的北冥铁甲军。
他们不是驻守北方疆域么?怎么会回来这么多人,难道是要造反?
怀岸被自己吓了一跳,不过方丈朝着无数铁甲军拱卫的华贵马车方向带头施了一礼:“莲花寺众僧,恭迎大虞公主殿下、北冥大将军。”
大虞公主商秋烟,大将军北冥德?
怀岸瞬间便冒出了记忆中的这两个人,他甚至快要石化了,公主商秋烟一家,不是在一年前在北境被血犼教掳走了么?难道已经被大将军率部救回来了?
此时北冥德北征大胜,消息虽然略有耳闻,但朝廷却没有大肆宣传,所以根本没多少人知道他们这一次北上的具体情况。
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着方丈施礼,马车旁一名高头大马的副将翻身下马,将一枚将军府的金牌拿给方丈看,然后道:“三百人的食物和补给可准备好了?”
得到方丈的点头后,那副将抱拳道:“此事机密,劳烦几位带路。”
众僧带路,那马车太大进不来侧门,怀岸便看见马车的帘子掀开,走出一名仪态万千的优雅少妇来,虽然蒙着脸,但皇家华贵的气质却无法被遮住锋芒;她旁边一名身高2米左右的魁梧将军形影不离她的身边,有这身高又在公主身边,可以确定是北冥德了。
怀岸留了些心眼,模糊的数了数这些兵士大概在二百左右,住在后院绰绰有余,只是想不通此处距离京畿不过三日之遥,既然公主已经到了家边,为何不直接回去,而是要在此秘密的住下。
还想多了解一些信息,却被方丈低声呵斥,这里后面将被兵士接管,僧人只送饭菜便可。
整个过程几乎保持的绝对的安静,马车随后在门外被拆除成小块搬进了后院,结构精巧,如果公主准备启程,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再用楔子重新组建。
怀岸被喊出后院,回到屋里,在僧舍的床上想象着商秋烟面罩下的面孔,竟然辗转反侧,一夜未眠,直到第二天一早,才惊觉自己似乎已犯了痴戒,忙用冷水浇头洗澡,
只是水越凉,那华贵马车上款款走下的婀娜身影却越在他心中挥之不去。
而后的两天时间,怀岸借着送饭的工夫偷偷往商秋烟居住的法堂中偷望,只是木门紧闭,无从得知里面的情况。
越是见不着,怀岸心中便越是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煎熬,他告诉自己,只是看一眼,哪怕是远远的看一眼商秋烟,他便放下这虚妄痴念,安心做他的和尚。
于是他想到了自己偷偷配置的后院钥匙。
这两天怀岸隐隐觉得,守卫的兵士数量,好像一天比一天少了。
等到第三日的深夜,怀岸在床铺上难以自持,终于下定了决心偷偷走出了院子。
一连几天的驻扎,兵士们显然疏于戒备,怀岸从悄悄从一处有双通道的偏殿之中进入,偷偷摸到后院。
夜很黑,风也很冷,后院之中的兵士们疏于巡逻,只在两边角落里守着火堆取暖,这也让怀岸的胆子大了起来。
他沿着墙角没入了阴影之中,没走多远,便看到法堂窗户上隐隐透出的光亮,这说明法堂的主人,商秋烟应该还没有入睡。
怀岸一颗心狂跳,不知是兴奋,还是害怕,他缓缓摸到法堂一侧的窗户,润湿了一只手指,悄悄的捅破了一层窗户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