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寺没有朝食,而是在大殿做早课,太吾响一行人尽量不发出声音静静离开,怀岸最终还是来告别,只说明月今日已经无恙,多谢许安生手下留情,临走时给了他一枚碧玉牌,是当时明月随身的信物,依靠此牌可以与将军府搭上关系,许安生虽觉无用,但还是接过,与怀岸告别。
昨夜下雨,今日的清晨有些薄雾,众人沿着官道一路向太吾村方向出发,铺有碎石的官道地上不算泥泞,行了两三个时辰终于到了一处市镇,此处骡马繁多,全大虞各地来往的香客都要在此借住一晚再上少林,早已发展成了一个规模颇大的镇子,来的时候太急未曾多留心,此时缓缓行过,只觉得除了比京畿少了那四根伟岸的佛塔和正中的皇城之外,其余也没有别的不同。
而原本居住在血枫村的村民们,更是被这热闹的景象冲击的不知所以。
许安生掏出钱袋,手把手的教程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在血枫村这种小小的与世隔绝的村庄,大家有什么东西都是共享,这是他们第一次知道“货币”的概念,十分新奇。
手里这一锭小小的银子便可以将一个摊位上所有的馒头烧饼全部买下来带走,这种感觉……十分神奇。
但是他们也同时明白了,在这里,想要获得银子和铜板,都是需要付出劳动的,交易本身就是用自身的劳动力换成其它人的劳动力。
这种思维和生活方式的冲击并不算太过突兀,反而很快便被血枫村的村民接受了,一行人只是短暂修整便准备继续前往太吾村。
没走几步,便听到队伍后方传来吵闹的声音,很快便聚集起了一大帮人。
许安生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血枫村的一名农妇正拉着孩子低头道歉,她的面前一名铁塔般的汉子拿着半块瓷器,正恶狠狠的训斥着什么。
许安生大概便知道了什么事情,让太吾响带人先走,自己稍后便来。
大虞强盛,自然引来各地商贩交流,花花世界迷人眼,许多没有门路赚钱的小混混们也想要赚钱,便打起了路过客商和旅客的主意。
手段很简单,故意在人多的地方手持一样瓷器,然后专找看起来好欺负的人故意碰他一下,然后瓷器便“掉”到了地上。
瓷器的价值又很难界定,从十钱到十万钱,全凭主人一张嘴,看人下菜碟,不把人坑死绝不罢休,这就是“碰瓷。”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
农妇低眉顺眼,不断说着诸如孩子不懂事之类的话,乞求对方的原谅,毕竟她出生便从那淳朴的小村里长大,根本不知道对方所说的“价值巨大”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那壮汉一招手,便有四五个同伙将这可怜的农妇团团围住,同时大声嚷道:“大伙儿都来看看呀,弄破了别人的东西,光道歉有什么用,不赔还想走吗?”
农妇刚刚才知道了“货币”的概念,此时被人团团围住讨要钱财,她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只好护住已经开始吓得哇哇大哭的小孩子小声求饶:“好汉,你要是见我们身上有什么看的上的,就拿走抵你的玉器好了。”
农妇谦卑的语气让对方更是嚣张,那壮汉歪着嘴角,双手肆无忌惮的在农妇的口袋摸索,结果只有一些果干之类的吃食,根本就没有钱财,正骂穷鬼之时,却看见那小孩儿脖子上挂着一枚小巧的富贵锁,看起来像是玉制的,便伸手要夺走。
农妇慌忙伸手拦了一下:“好汉,这是孩儿一出生就戴着的呢,保平安的,你要着也没什么用的。”
壮汉挥手将农妇的手拨开,一拽红绳,那小玉锁便到了他的手里,他看都不看那小孩哭的撕心裂肺的景象,将玉锁扔给一个看起来有些见识的同伴手里:“看看值没值回咱们那瓶子?”
同伴接到手中看了一眼,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镜片仔细观摩,然后强行压制住兴奋之情,走到壮汉身边耳语道:“老大,发财了,前朝的珍品……看看他们身上还有没有。”
当然了,血枫界千年前被封印进一粒沙子之中,所带进去的物事当然是千年前的东西,放到现在每一样拿出来都是千年古物,不说价值连城,也算是极其珍稀的了。
那壮汉拿了一件玉锁,得知其价值不菲,当即心思活络许多,走上前威胁农妇道:“这一块小小的玉石值不了几个钱,我那花瓶可是珍贵的很呢,你要走可以,把身上这种玉石,玉锁什么的都留下来才行。”
那农妇一副畏惧的模样,哪里敢反抗,在壮汉的注视下从手腕上又脱下一只玉镯递了过去,那懂行的同伴眼睛都亮了!
这种玉镯,质地不算上好,但年代久远,起码传承千年了,放到任何一地的拍卖行都得拍出数百万的天价来,这一次算是发了一笔横财了!
“好汉,这些够了没有,我们可以走了吗?”那农妇没见过什么市面,心地也淳朴,只知道自己惹了事情自己解决,却万万没想过要求助程老,求助太吾响,被人狠狠的当羊一样宰了也不自知。
许安生站在一旁静静的旁观目睹了这一切。
周围有很多像他一样等着看热闹的人,但谁也没有上前说破,可能是不敢,也可能只是不想。
“这些哪里够?跟我来!”当壮汉贪心不足的想要将农妇带走搜身的时候,他刚刚伸出的手臂顿时被牢牢的抓住了。
“谁在多管闲事!”那壮汉转头望去,只见这年轻人已经松开了手站在一旁,他上下打量一番,然而他记忆中并不认识这人,于是便厉声道:“哪儿来的小子,她儿子摔坏了东西我要她赔偿,别多管闲事!”
这年轻人当然就是许安生,
他微微一笑:“损坏物品自然是要赔,不过你这瓷瓶价值到底几何,她们没赔够么?”
那壮汉指着地上碎成好几块的瓷瓶振振有词:“这瓷瓶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买到的珍品,你知道有多贵吗?”
许安生保持着笑容:“多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