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古怪的感觉，苏渊此前其实也有过类似的体验。

只不过不是在乾元，而是在大周，并且在具体的关系上也有那么一丝差别。

当时，他应镇帝之邀，给四公主高渔单独教授剑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说好的单独授课，却在后来又多出了一名学生。

那名新加入的学生虽同样是女子，但却比起豆蔻年华的高渔要大了不少，甚至比苏渊都要大了几岁，莫约二十五六的样子。

初次见面，一袭白衣如雪，三千青丝盈盈挽起，盘在脑后，让那清素淡雅的紫檀发簪下，露出羊脂玉般的白皙玉颈。

虽以面纱掩面，但那副眉眼只需看上一眼，便自然地让人联想起春日朦胧雨下的青山。

那清丽出尘的模样，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仙。

无论是大周镇帝，亦或者是高耳和高渔，都没有告诉苏渊这面纱女子的身份。

再加上对方带着面纱，显然是不想要暴露真实身份，苏渊也就没有去主动以神识探查。

后来想想，大周皇宫之中，多的是神鬼莫测的能工巧匠，那副面纱如若出自他们之手，能够屏蔽神识感知也未可知。

总之——

就如同大周镇帝从来没有让苏渊摘下过那副遮掩半边侧脸的青铜鬼面。

苏渊也从来没有去探测过那名女子面纱下的真实容貌。

说到那副青铜鬼面......

当时苏渊剑道大成，花了三年时间问剑天下。

挑战的对手，可并非全部如同‘扶龙剑’高耳那般为剑痴狂，心性纯粹。

为了避免各式各样可能出现的麻烦，同时也为自己后续修行其余大道做准备，苏渊便打造了一副青铜鬼面，在其上覆盖着的剑意，足以绞碎任何人试图窥探的神识。

说回那名女子......

当时自己教导两人剑道时。

青涩如待放花苞的高渔，清雅出尘不食人间烟火的面纱女子......两者的对比，实在是令人难以忘怀的古怪画风。

特别是在舞剑之时，虽是同样的剑招，同样的剑势，但是两人挥出的时候，却是全然不同的感觉。

嗯。

直到后来。

苏渊离开大周皇宫的时候。

才终于知道了那面纱女子的真实身份。

在得知苏渊即将离开大周皇宫前往乾元的时候——

镇帝在皇宫之中，为苏渊大摆宴席五天五夜，以作送行之礼。

在这场筵席上，喝得醉醺醺的高耳，曾经搂着苏渊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管你以后是成了我高耳的妹夫还是侄女婿......我都拿你当兄弟！”

当然。

在他说这句话的同时，苏渊以剑气成界，别人听不到一丝一毫。

只是苏渊自己，眼皮一跳，已经隐隐约约猜测到了那面纱女子的身份。

果不其然。

在当天晚上。

那清丽出尘的面纱女子便来到了他的居所。

送给了他一枚刻有‘月’字的玉坠。

月......

看到这幅玉坠的瞬间，加上白天高耳的那番醉后真言，苏渊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

大周钦天监三大天官之一，第九境道门修士，大周镇帝和高耳的亲妹妹......四公主高渔的亲姑姑，高月。

在这个时候，苏渊已经明白，在教授两人剑道时他所感觉到的，高渔与高月那眉眼间的隐隐神似，并非是错觉。

而是因为血缘的关联......的确如此。

在大周。

高月之名，并不如次兄高耳那般显赫。

高耳‘扶龙剑’之名响彻大周天下，相较之下，高月就显得不那么引人瞩目。

只不过，如果要说在镇帝称帝天下的过程中，高耳和高月的贡献谁更大，那么或许......高月还要更胜一筹。

如此出身，加上她那第九境的修为——在苏渊出现前，世间几乎没有男子能够入得了她的眼。

直到苏渊来了。

以最为纯粹的剑道击败高耳。

也即她那以‘扶龙剑’之名镇压天下万千剑修的次兄后。

事情，才变得不一样起来。

当时，她主动向长兄镇帝请愿，要和高渔一同与苏渊修习剑道。

这番请愿，着实让镇帝震惊了好一会儿。

他很清楚自己这个妹妹在天赋上，堪称世间顶级的妖孽。

无论是自己还是胞弟高耳，都要略逊她一筹。

所以，她从来都对世间男子不屑一顾。

如今，已经二十又五的年纪，却始终是孤身一人。

如此一来，她的这番请愿意味着什么，自然是不用多说。

在做了一番相当激烈的心理斗争后，镇帝最终抱着‘妹夫也好，女婿也罢，只要能留在大周就好’的心思，答应了高月的请求。

于是，便有了原先单独为高渔授课，后又变成为高渔和高月这对姑侄同时授课的临时变动。

至于为什么要带着面纱......那就是高月自己的心思了，其余人自然无法明白。

是夜。

高月和苏渊并没有发生任何逾越界限的事。

即使已经主动告知苏渊自己的身份，但高月却依旧带着那副面纱。

她的声音与她那清丽出尘的气质相似，宛如空谷幽兰，丝毫没有分离应有的悲伤，反倒是清淡如同那夜的月辉：

“君此次前往乾元，归来之日......我会在两朝边界等你。”

就是这么一句话，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却将她的心意表露无疑。

然而......

对于苏渊来说，这件事......非常难办。

因为就在白天的宴席上，四公主高渔，当着镇帝和大周百官的面......将她从小带到大的红绳，送给了他。

嗯——当时高月虽然不在场，但是苏渊一点都不相信这件事她会不知情。

于是。

青铜鬼面下，苏渊的神色复杂无比。

“今日宴席之上，四公主高渔送我的红绳......高月姑娘应该知晓？”

“嗯。”

高月轻轻点头。

但那双淡眸中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高渔与我，虽是姑侄，但是男女之事，本该顺合天意，追寻本心。”

“我乃道门修士，世间万般事，大多无意争夺。但在此事上，莫说是姑侄，便是母女，又有何妨？”

这番话，至今仍然深深地在苏渊的脑海里。

以至于他无数次地想要知道，道门修士......都看得这么开的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