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宏茂瞟了一眼门口那些看热闹的村民,跟段国兴说:“走兄弟,屋里讲。”
到了屋里,姜宏茂给段国兴倒了茶,坐在那里不出声,看来他也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倒是段国兴沉不住气了,他本来就是个急性子,连水也顾不上喝了就问姜宏茂:“大哥,你电话里跟我说承福活了,咋回事啊?”
姜宏茂低着头沉默了半天,几次想开口却有把话咽了回去,可急坏了段国兴。
“大哥,有啥事还不能跟我讲的啊,你这吞吞吐吐的,到底是咋了嘛?”段国兴追问道。
姜宏茂叹了口气,挠着脑袋说:“兄弟,不是不能跟你讲,这事太邪了,我都不知道该咋跟你说。”
段国兴急得拍了桌子,粗着嗓子说到:“我老段活了快七十年了,最不怕这些邪事,大哥你说承福活了,到底是啥意思?”
姜宏茂见段国兴急了,就说道:“前天晚上是老大的头七,按习俗我们给他准备好了饭菜就早早的躺下了,可是……”
段国兴见姜宏茂又不说了,急得站了起来,他说:“头七回魂夜,咋的,承福还真回来了?”
听段国兴这么一说,姜宏茂吓得浑身颤抖,他哆哆嗦嗦的点头道:“是,是啊,回来了。”
“啥?”段国兴先是一惊,之后又坐回了凳子上,他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后“哈哈”的笑着说:“哎呀我的老哥哥,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咋还胡说八道编起瞎话来了?你啥时候有的阴阳眼啊?跟我说说,你是承福的魂儿长的是个啥样?”
姜宏茂哆嗦着说:“不是,我没看到老大的魂,是,是老三……”
段国兴听得一头雾水,他问:“老三?承旺?我说大哥,你能说明白不,这话让你唠的半截拉块的,到底是咋回事?”
姜宏茂“哎呀”了一声说:“前天晚上不是老大的头七么,老大他是横死的,我怕他回魂夜见了家人舍不得走,就让他们赶紧睡觉,可是半夜的时候我听见酒窖里有动静,就出来看看,我看到承旺他在那喝酒……承旺的酒量在他们哥儿仨中是最差的,平时都是不喝酒的,可昨晚他喝了足有三斤多的小米酒……“
段国兴点着了烟袋抽了两口,他知道姜家属老大姜承福的酒量最大,平时喝个两斤多酒都不会醉,就说:“啥意思,你是说承旺被承福给附了魂儿了?”
姜宏茂点头说:“就是啊,老三喝了三斤多的酒就跟没事人似的,他看着我了还跟我说,跟我说……”
“说啥了啊?”见姜宏茂又吞吞吐吐的,段国兴不耐烦的问。
姜宏茂说:“他说,他说他要和他媳妇睡觉去!”
段国兴听完猛地站起来问道:“啥?那,那睡了没有?”
姜宏茂咬着牙狠狠的点了点头。
段国兴使劲磕了磕烟袋锅子,指着姜宏茂低声骂道:“大哥,你老糊涂了?承旺他喝多了,你咋也不拦着?”
姜宏茂摇着头肯定的说:“兄弟,那不是承旺,那就是承福!”
段国兴气愤的说道:“你凭啥这么说?就因为承旺灌了几斤猫尿,他就成了承福了?就能和他大嫂……伤风败俗,我都说不出口!”
姜宏茂那双昏黄的眼镜几乎已经要流出眼泪了,他说:“兄弟啊,那,那真的是承福啊,他说话的口气和承福一模一样,还有市里的北城饭店和我们订的五百斤小米酒明天该送货了,这件事只有我和承福知道,承旺他从来都不管酒厂的事,他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段国兴见姜宏茂如此肯定,虽然自己仍然不相信,心里却也犯起了嘀咕,于是他问道:“那会不会是承旺从哪听来的?”
姜宏茂摇头说:“如果就这一件事也就罢了,可是我看了承旺喝酒用的碗,那碗和承福出事那晚喝完酒以后是一样的,喝酒的碗都是碎的,而且碎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还有,承旺进了他嫂子的屋没两分钟就出来了,然后,然后他就去了河里洗澡,就在承福死的地方洗澡……”
今天是姜承福的头七,姜家人按照习俗到姜承福的坟上烧了纸,由于姜承福是横死,姜宏茂又从光华寺请和尚念了经,祭奠之后姜宏茂把家人都支走,自己独自留了下来,他有话想和姜承福讲。
姜宏茂点了两根烟,一根放在姜承福的坟前,一只放在了自己嘴里,他又倒上两杯酒,一杯放在姜承福坟前,另一杯自己一口喝下。
一杯酒下肚,姜宏茂老泪纵横,他将坟前的酒洒在墓碑上,又把酒杯填满,姜宏茂呜咽着对着姜承福的墓碑说道:“老大啊,承福,这是你最喜欢的小米酒,这酒就属你酿的最好,最纯!”
说着,姜宏茂又干下了一杯,他擦了一把眼泪接着说:“来,爹再陪你喝点。承福啊,爹知道,你帮着爹拉扯你俩弟弟,这么多年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现在日子好了,你却不在了,爹知道有些事你想不开,可再怎么说承旺也是你弟弟,爹知道你最宠他,是承旺对不起你,是爹对不起你……”
姜宏茂再次将酒倒满后一口干下,他擦了擦嘴继续说:“老大啊,今天是你的头七,家里准备了饭菜,你回来好好吃点,酒也给你备下了,多喝几口,吃完了喝完了早点上路投胎,这个家没啥放不下的……”
“阿弥陀佛”,不知什么时候,姜宏茂身后站了个和尚,姜宏茂认得这个和尚,是他从光华寺请来为姜承福超度的。
姜宏茂赶紧站起来,向双手合十和尚施礼道:“阿弥陀佛,大师,您还没走啊。”
和尚双手合十还礼道:“施主家的事情还未了结,贫僧又怎能一走了之?”
姜宏茂听了和尚的话紧张的不得了,他知道姜承福死的不甘,生怕再出什么事,于是赶紧问道:“还请大师做法诵经,超度我儿子啊。”
和尚微微一笑,摆手说道:“施主,此处长眠之人的亡魂怨恨极深,非要有人抵命才会投胎。贫僧修为有限,无法超度此亡灵,但贫僧可保荐一人,定能化解亡魂的怨恨。”
姜宏茂赶紧作揖道:“大师请讲。”
和尚说:“施主三日内必要请到桐木观的桐木道长前来,方可化解此劫,过了三日,施主家定要有人为亡魂抵命,请施主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