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船上的工作不必说，自然是十分辛苦。

伴随着阵阵海浪拍打着船身，忙碌一天下来的几个底层船工类的是七荤八素。

看上去气色稍微好一些的，也只有体质过人的李明辉，和老船工蒋金了。

其实这一天在船上，李明辉并不只是在干正式船工分配给他们的杂货。

他趁着休息的时候找到老船工蒋金，给他塞了几包香烟，又打听到了不少有关这艘私运船的事。

首先，正如蒋金昨天所提到的，许船头会在目的地附近的公海上跟对面碰头。

但并不是每次交接货物都十分顺利，有好几次，就遇到了对面想要黑吃黑！

钱拿来，货不交，船留下！

“黑吃黑，对面如果快艇追我们，那我们怎么打得过？”

“你唔知啊，”蒋金凑近了身子，又把声音压得跟昨天交谈时候一样。

低得让人几乎听不见，

“许船头和他外甥手上有真家伙！！”

“有枪？”李明辉有些惊讶看向蒋金。

“嘘！你声音轻一点，不要命啦！”蒋金急忙说道，

“我半年前有一次上许船头的这艘货船做短工，就遇到过一次！

后面吓得我好久不敢来这艘船做工啊”

蒋金后来还嘱咐他，叫他一定要小心，说是那次死了好几个船工。

李明辉觉得有道理，枪弹无眼，许船头那帮人在跟帮派火拼的时候，那还顾得上他们这帮小卒？

那个姓许的和他外甥巴不得拉一船人给他垫背！

奈何风险大，收益更大。

这艘船给的钱多，人们就拼命往里挤着做活。

李明辉心中了然，看来那个小虎多半想赚钱上走许船头的私运。

结果碰上了黑吃黑，遭遇不测了。

想到这里，李明辉突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入夜，船尾甲板。

李明辉又给小马哥分了一支香烟，两人点上火，各自抽了起来。

可惜海上风浪大，站在甲板上抽烟绝对不是一件方便的事。

“阿辉，我今天碰到许船长那个外甥了，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小马哥猛吸一口烟，然后丢在了脚底下碾灭，

“有点小钱了不起啊，要是三年前，老子揍得他找不到北啊！”

“这种后生仔，冇能耐嘅人，管他做咩！”李明辉笑了笑道。

“嘿嘿，阿辉你讲得对，毛都没长齐的后生仔，我跟他计较什么？”

“喂，别想这些了小马哥，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干一票大的？”

小马哥看了一眼李明辉，然后咧嘴笑了起来。“阿辉，好小子真有魄力，才进来就想着干大事？”

“当然！我打算做的是发大财的事！”李明辉眼睛中闪过一道光芒，

“你看看老金这种人，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如那些开大飞的一天赚的多！”

“说说看，你想干什么大事情？怎么发大财？

先说好，小打小闹，我没兴趣”小马哥炯炯目光望向李明辉。

“喂，小马哥。”

“嗯？”

“你想不想当船头，赚大钱，给你老大报仇？”

......

按照蒋金的经验，接货的时间一般要等到船靠近目的地之后。

例如这次出海的目的地是台岛附近。

因此李明辉估摸的大约还有一到两天的时间。

在接下来这两天，李明辉渐渐了解了许船长和他这艘货轮的基本结构。

他发现船长室和货舱是船上被保护的最好、看守最为严密的地方

——许船头或管事的正式船员们，往往派人看着那里，禁止李明辉他们任何人进入。

李明辉有一次故意假装不小心走错路，想要进入船长室。

结果立马被正在甲板上望风的许船头警觉。

李明辉甚至用余光看到，许船头用手摸向了腰间的枪！

最后还是看李明辉一脸茫然的样子，许船头这才放松了警惕。

在警告了他几句下不为例之后，然后便挥挥手将他赶走了。

虽然没能进入船上的核心区一，但李明辉通过两天的摸索和打听，他也渐渐明白了这私运渔船的门道：

其实不论许船头也好，还是其他船老大。

他们之所以能替荃湾的和胜和大佬招叔做事，并且能让和胜集团做出巨大的利益让步，主要原因有两点：

首先事是这帮船老大有大船、有武器，能在海上自保，从而保障货物交接的成功率。

其次，这些船上有些例如周喜、蒋金这样的老船工。

要知道一艘大型渔船，想要招募有经验有能力的海员团队来海上运货，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而和胜集团作为海外的大买家，同时又是在港城的大卖家，手上最为珍贵的便是资金和渠道。

在李明辉的眼中，许船头的这艘船，最大的价值就在以上三点：人手、线路和货源。

一旦掌握了这三点，就掌握了这艘船的核心竞争力！

夜幕降临，甲板上的喧嚣逐渐消散，许船头的货轮伴随着内燃发动机的轰鸣声，破浪而行。

最为破败的船舱内，透过小窗户洒进来的微弱灯光，照亮了宽敞的窗台。

在这个时候，蒋金、刘健他们已经又度过了一天的过度劳累工作。

疲惫不堪的身体渴望一份宁静的休息。

离这一趟跑船发钱日，又近了一天。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躺在床铺上，一瞬间就沉入梦乡。

他们的粗犷呼吸声和狂放的打呼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八十年代底层船工的发财梦。

蒋金的脸上还挂着疲惫的表情，但嘴角微微上翘，似乎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只有来自船舶外部地海浪没有规律地拍打着。

但在舱内的另外两个人却依然清醒着——正是李明辉和小马哥。

两人坐在窗台边的床铺上，面对着大海，沉默着，等待着。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突然，一阵马达轰鸣声从船舱外传来，将李明辉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李明辉和小马哥都警觉地站了起来，紧盯着门口。

随着马达声越来越近，他们听到了船舶侧面传来的船体摩擦声。

“这声音不对劲，应该是有两艘快艇靠近。”小马哥皱起眉头，警觉地说道。

“走，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