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还差的远。”苏安的话语像一柄铁锤，重重地砸到了崔有真的心里。

崔有真还是保持着微笑，只不过她握着杯子上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白的手指和略微变得有些苍白的脸色，都显示出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并不像她的表情那样平静。

“我很好奇。”苏安当然注意到了面前人的神色，“我们坦率一点吧。说实话，上午和下午录音的通过率完全不同，你应该知道我自己心中调低了判定的准则的，那你为什么还要问呢？”

听到这句话，崔有真感觉自己像是在自找没趣，只会让人不高兴。她的脸色也更加苍白了，想到至今为止坎坎坷坷的偶像生涯，那屈指可数的粉丝数量，难道也是因为她无法让自己的粉丝高兴，所以组合才会这么困难嘛？她的眼眶不禁红了起来，泪水开始在里面打转。

“我只是，想做的更好。”崔有真略微带点哭腔的声音传到了苏安的耳朵里，让他不禁心里一颤。

“说说你的故事吧。”苏安淡淡地说道，语气很冷淡，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这让崔有真微微低着的头也忍不住缓缓抬起，向苏安望去。

“我能听出来，你的心态已经影响到你的唱歌的状态了。说说吧，为什么这么辛苦？我就是一个陌生人，也不是你的上司，我今天听了明天就忘记了，不用怕我。”苏安再次淡淡说道。

听到这话，崔有真用力憋着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将头深深低下，埋进了自己的胸前，肩膀带动着全身一上一下地耸动着。

苏安和崔有真所坐的位置倒不算咖啡店的角落，在玻璃落地窗的旁边，附近稀稀疏疏地坐着几桌人。Clc也不是什么出名的idol团体，所以倒也不用顾及这么多，况且这还是崔有真自己选择的座位，苏安也有事先问过。

苏安感觉到似乎有几道视线投了过来，些许窃窃私语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倒也不管，就看着面前偷偷摸摸啜泣着的女孩。

不知道过了多久，旁人的视线早就已经收了回去，有几桌人甚至已经走了，崔有真的哭声才缓缓减弱。

面前的女生缓缓抬起了头，苏安这才看到了她哭得肿肿的眼睛，两旁清晰可见的泪痕，还有微微皱着吸溜着鼻涕的泛红鼻头。

刚刚结束了长时间的录音，又浩浩荡荡地哭了一场，崔有真清脆的嗓音也变得沙哑。有些失声，她清了清嗓子，向着苏安轻声开口说道：“我很喜欢舞台，喜欢唱歌，喜欢跳舞，喜欢听到人们对我的赞美。”

“我在学生时代就很喜欢泫雅前辈，我觉得她很帅气，我也想像她一样，成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女idol，也想成为人们的偶像，所以我在决定了要做练习生之后，我就选定了要来泫雅前辈的公司，也就是cube。”

“我的练习成绩很优秀的。”说到这，崔有真像是想起了自己美好的回忆，微微笑了起来，只不过这微笑有些苍白，“每期练习生考察，我的voce实力都是排在前面的，老师们都经常称赞我。而且当时还有不少男练习生想要我的联系方式，只是我没有答应而已，没想到他们大多数之后都和我的练习生朋友好上了。”

“就这样，我保持着始终占据前列的成绩，在cube度过了四年的练习生活，然后收到了出道的信息。”

“你知道嘛，当公司把我划进出道组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要不是第二天还要继续训练，我就要和丞延一起偷偷溜出去买酒喝了。”

“虽然我最喜欢的是泫雅前辈那样强烈的风格，但是为了成功出道，我接受了公司给组合的清纯的出道设定。你知道的，都这么大个人了，哪有什么天然的清纯，所以我只能没日没夜地练习「清纯」。很累，但是我觉得很充实。”

“我当时还想过出道之后要成为一个比泫雅前辈给厉害的角色，我想要成为让国民家喻户晓的idol，站在最大的舞台上。观众席漆黑一片，我也站在黑暗里，当音乐声响起的时候，聚光灯打在我的身上，观众们手上的应援棒一同亮起来，在应援声伴着音乐声里，我就在舞台上唱着自己喜欢的歌，跳着自己喜欢的舞，这个情景光是想象就让我热血沸腾。”

“但是到了现在，我知道这一切只能够是幻想。从出道开始，我们组合就一直在接收各种各样负面的评价，有说我们和4minute差的太远了，有说我们没有特色不配当偶像的。我知道自己的实力还差很远，但是这种自己的努力被别人一句轻飘飘的评论否定的感觉还是让我很难受。”

“经纪人欧尼和我说有这种评论是正常的，让我不要理会，只看粉丝的评论就好了，所以我照着做了，然后我就自己在心里想，安慰着自己，我也是有粉丝的，他们都喜欢我就足够了。”

“到了上次公司决定要以《鬼怪》回归的时候，我真的超开心的，因为我喜欢这种风格，跟泫雅前辈的风格很像，而且泫雅前辈还参与了作词。”

苏安插了下嘴：“确实写的很好，是一首很帅气的歌。”

崔有真笑得更灿烂，也更苍白了：“是吧，我也觉得很帅气。”

“我以为靠这一次回归能够获得更多的喜爱，但是事情好像出现了一些偏差。”

“这一次没有人替我们说话了，原来喜欢我们清纯风格的粉丝们通通在大骂这次回归，然后脱粉。我翻了很久评论区才能够找到一条「fighting」的信息。”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了，我想挽回之前的粉丝，但是我又想把这次回归的概念保持好，最终的结果就是四不像的表演。渐渐地，我都变得讨厌自己站在舞台上的样子了。”

“我感觉自己怎么做，都没有办法让别人喜欢。”

对她来说，这种消极的话是不可能跟队友说的，这样只会让大家都难受；更不可能和经纪人或者室长说，毕竟身份不同；能够对身为陌生人的苏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她的心情也会得到调解吧。

崔有真低落说话的声音告一段落，苏安拿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这就是你的觉悟嘛？”苏安将快要空了的杯子放到了桌子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那你不是活该自己找罪受嘛。”

崔有真愕然，刚想捧起杯子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