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浑说个什么劲,没得一会让林嫂嫂恼你呢。”探春见惜春那般模样,顿觉好笑,便从椅子上面起身,来到惜春近前,伸出嫰如莲藕的玉指点着她的额头。
“要死,快住嘴!”林黛玉羞恼之下,便拿起手上的手帕丢向探春。
探春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一把接住林姐姐的手帕。
继而转向惜春,说道:“你与林姐姐、宝姐姐、云妹妹皆是不同。对于云妹妹,玖大哥那是无奈之下,为了拒绝皇贵太妃,才会这般说。”
“你与玖大哥同属宁国府,同姓同族…咦,好像李爷爷说过,这也可以成亲罢!只要出了五服就行,惜春呐,你与玖大哥可还没有出了五服。
以后这话,你只能在咱们姐妹里面说说就好了,千万别拿去外面说,如若不然,会替玖大哥带来麻烦的。”
惜春懵懵懂懂地点着螓首,表示记下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素来有着二木头之称的迎春,却是在心里微微盘算起来,她与玖大哥是否出了五服。嗯,迎春,她只是想吃樱桃了。
湘云望了一眼迎春姐姐的腰身,蓦地想起了甚么,遂抬起螓首,望向玖大哥,问道:“玖大哥,你是不是就喜欢,迎春姐姐这般的身段儿呀?”
听了湘云的话,除了林黛玉之外,众人便想起了昨夜李爷爷的话语来,除了迎春羞红着脸颊,一把将自己的螓首,埋落在她的心口鼓囊处。
其余人,皆是转着好看的眸子,目光熠熠地望向玖大哥。
林黛玉芳心一乱,玖大哥喜欢胖的?那我自己……?
是了,难怪在下江南的时候,玖大便让杨医师过来替自己调理身子,感情,那时候的玖大哥,便打起了自己的歪主意!!
林黛玉旋即在心里碎了一句:呸,登徒子。
贾玖端起面前有点微凉的龙井茶,才刚浅抿一口,当即被呛了起来。
心里发着虚的贾玖,避开林妹妹瞪过来眼神,放下茶盏,满脸尴尬之色,问道:“云妹妹,你听谁瞎说的?”
“就是你那座楼里的李爷爷啊?”湘云眨巴着眼睛,回了一嘴。
贾玖稍微一细想,便猜到,应是老李头从他那孙儿的嘴中听来的。
‘二年前,自己带大家杀进北虏,后面死里逃生,大家躺倒在草地上闲聊,叙说对以后的生活憧憬,部下问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婆娘,记得当时的自己,胡乱地随口回了一嘴:前凸后翘,既能生又能养娃,是为两好。’
也不知道老李头昨夜与这些妹妹妹瞎说了甚么?贾玖决定抽空过去问一下,省得像今天这般,被童言无忌的湘云,将了一军。
“他瞎讲的,他的话,你们不要相信,都是边军出来的人,自然而然,便会误会我也是那样的人。”随口答了一嘴,贾玖对着湘云温声道:“你叔叔去了鑫金陵,你以后,便好好住在东府,短缺了什么,记得和我说,玖大哥替你置办。”
湘云一听,声若蚊蝇般应了一声,暂时避过,久大哥是不是就喜欢迎春姐姐那般身段儿一事。
众钗见状,纷份打从心底里高兴,昨晚是她们第一次住在东府,不可否认的是,东府给她们的感觉,比在西府惬意多了。
林黛玉一时也不好当场问及玖大哥,便打着下次寻个时机再问一问。
避开湘云偷望自己的目光。
湘云的这件事情,贾玖打算便这样落下。
有在崇德帝面前的那番话,他以后插手湘云的事情,史家才不好拿话堵他。
十二钗当中,史湘云的直率性格,是贾玖较为欣赏的。
性格豪爽,爱抱打不平,心直口快的史湘云,一生孤苦无依,惟一能有所依靠的贾母,却是一心扑在两块玉的身上。
剧版的最终结局,湘云在抄家之后,被发卖到风尘场所,沦为船妓,于船上撕心裂肺地喊着她的二哥哥救她。
可惜,最终却是等不来她的宝哥哥相救。
压下心头繁杂的心绪,贾玖放下茶盅,轻轻一拍书案,失笑道:“瞧我,今天忙了一天,竟然忘记问你们的安排了。”
“给妹妹们安排的小院,你们都瞧过了吗?可否满意,如有什么想要置办的物什,你们大可与刘婶儿说,她会与东叔说明,东叔自会派人替你们一一采买。”
“大家的院子都挺好的呢,为了少些麻烦,我们都是两人一個院子。
迎春姐姐与岫烟姐姐一個院子,我与林姐姐睡一個院子。
嘻嘻,玖大哥如是想要来探望林姐姐,记得敲门哟!”探春说到这里,英眉下面藏起了一抹笑意。
“再浑说,瞧我今天不撕了你那张嘴。”林黛玉刚褪去的红晕,又爬满脸颊,嘴强王者在一旁啐了一口。
探春瞥了一眼林姐姐,情知林姐姐这是嘴下不饶人,便不理会,继而望了一眼玖大哥,复又说道:“湘云妹妹与惜春妹妹住一屋,三座院子都没隔着多远,出了院门,抬脚便可以入荟芳园赏湖。”
“玖大哥这边,我们都是欢喜住下的。”探春的眉眼露出了雀跃的神情,而后感概了一句。显然是极其喜欢在东府这边的氛围。
贾玖点着头,接过探春的话头,笑道:“那便好,等明年春,新盖的园子差不多也俊工了,等装扮好各处院子,你们便搬进园子里面去住,那里的景色比荟芳园的更好。”
众人一听,目光纷纷亮了起来,显然是对玖大哥的话语很感兴趣。
“那?玖大哥,你是不是也会搬进园子里面去住。”惜春较之所有姐姐们,神情犹为雀跃。
“那处园子,有你们这些妹妹住进去,我也不方便住里面,到时候,我会搬回水榭那边住,你们可以随时到那边去寻我顽。”贾玖轻抿了一口茶,笑着回了一句。
众人听了,美眸里藏不住喜意。
林黛玉眨着美眸,环视了一圈诸位姊妹,她的内心亦是欢喜得紧。
能和姊妹们常伴一起,还有……和玖大哥在一起,念及此,她的芳心一甜,望向玖大哥的眸子,不由变得柔和温暖起来。
贾玖想了下,而后又道:“是了,且等你们甚么时候得空儿,便让袭人带你们去踏青,割青儿摘果子。”
诸钗闻言,神情微微一怔。
至今尚还晕乎乎的湘云,抬起螓首,微红的脸颊带着一丝疑惑,问道:“老太太那边,不会允许咱们出城的。”
“无妨,那個地方,是我原来的那间三进宅院,里面种了一些青儿和果子,就和东府隔着一道墙。
待会我交待一下东叔,让他叫人将那道墙给打穿,你们从荟芳园一迈脚,便就能到了,方便得紧。”贾玖放下茶盏,迎上湘云的美眸,轻轻笑着。
湘云见着那双漆黑深邃的星眸,心头一跳,微微垂下了螓首。
林黛玉眨着美眸,欣喜过后,蓦地想到了一件事情。
眸子一转,望向书案后面的玖大哥,问道:“可园子不是盖来给大姐姐省亲之用的吗?我们,可是不太方便住进去的罢?”
贾玖失笑一声,道:“怪我,刚才你们进门,只顾着讨论书法和书院一事,我忘记和你们说了。”
“大姐姐不知道甚么原因,被皇贵太妃指到了重华宫,我今天在宫里,便替大姐姐求了一遭皇帝的恩典。
大姐姐已经得了恩旨出宫,如今,她已经和我一同回了府,适才竟让我忘了这一茬,你们要不先过一趟西府,与大姐姐见一面?”
“呀!大姐姐已经出宫归家了?”惜春对那位大姐姐只是存在于传说中,去岁年底至今,听得最多的,便是大姐姐的消息了,如今听说大姐姐出宫归家,她尚未听清楚里面的道道。
“大姐姐,怎么无端端会被指到重华宫,难道是魏王府?”探春满脸讶色,才思敏捷的她,瞬间想到了这其中,是不是与魏王府有关联。
大姐姐出了宫,那母亲的心思,岂不就是落了空?
瞬间,探春高兴的眼眸,便泛起了一丝担忧,很快,她转念一想,大姐姐能够出宫回家团圆,这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
湘云与迎春有着她们自己的心事,闻言,轻轻点着螓首。她们没有太多的心思,单纯地误认为,大姐姐得了恩旨归家,一家人团团圆圆,这本就是一件大喜事。
林黛玉心思通透,转着美眸,望向玖大哥平静的脸色,殊不知,这個恩典,岂是那么好易求的?念及此,林黛玉不由得在心里轻叹了一声,玖大哥,这是在拿皇帝对他的恩宠,而加注于贾家的身上。
“玖大哥,那我们先行告退,先回西府面见大姐姐。”探春从椅子上面盈盈起身,和后面的迎春双双福了一礼。
惜春见状,神情略微兴奋地说道:“玖大哥,那小妹也跟着诸位姐姐们过去了。”
贾玖点着头,对林妹妹温声道:“林妹妹也过去罢,我且先处理完今天的事情。”
“好的,玖大哥,那碗姜汤已经冷了,你别喝了,一会我让袭人重新替你端一碗进来。”这句话一直憋在林黛玉的心里许久了,适才姊妹们都在,她一直压在心头不好意思说。
见玖大哥朝自己点着头应了下来,林黛玉这才迈脚,离了书房。
……
……
却说东府玖大爷的马驾直入西角门,在影壁前停了下来。
西府的一众门子,无人敢阻拦马车进入,他们皆是一水地从门房当中,脸色恭敬地走了出来。
如今,东府的玖大爷,在东西两府便就是天老爷!
等门子们瞧清从马驾下来的是两名女子时,一时让他们错愕不已,蓦地,门房管事瞳孔一凝,这是大姑娘……回府了!
“这是大姑娘,快!快!都杵着作甚么,赶紧的,都见过大姑娘,来两个人,分别跑老太太那边和老爷那边传报,大姑娘回府了。”门房管事对那些近几年才进入荣府的门子急声喝道。
一众门子听了,慌忙垂下脑袋躬着身子见礼。
“老太太、老爷、太太他们的身体可还好?”元春在抱琴的搀扶下落了马车,心急地问了一句。
“回大姑娘的话,好着呢,都好!府里的人都盼着大姑娘回来,如今,这是一大好消息,老太太得知了,还不知有多高兴呢。”门房管事点头哈腰。
元春点了点螓首,抬眸望着熟悉的砖墙影璧,心里重重舒了一口气。
‘真好,回家了!’
“抱琴,咱们走,先去老太太那边请安,过后,你再跟随我去老爷太太那边请安。”
阔别八年之久,一朝归家的元春,心头欣喜万分,将较早前,与玖兄弟那不…伦的一幕,暂时抛之脑后。
元春迈着欢快的莲步,匆匆朝着老太太的荣庆堂而去。
一路过垂花门、抄手游廊、三间正厅、老太太外院。
元春的脚下不由得加快了起来。对耳边的惊呼和请安问礼声响,一路轻点着螓首。
“姑娘,看着脚下。”怀里一直紧紧抱着自家姑娘长琴的抱琴,彼时的她,脑子尚还晕呼呼的,不由得出言提醒一句。
贾母上房。
早已不见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将王熙凤和李纨双双打发走了,贾母独坐罗汉榻,有一句没一句地与鸳鸯说一嘴。
彼时的鸳鸯,正跪在一旁,拿美人槌替老太太垂着小腿肚子。
今天经东府这一遭,贾母彻底醒悟过来,她以后,只须好好守着她的宝玉,外间的事情,她统统不过问了,都由着玖哥儿一人拿主意便好。
只盼着玖哥儿,日后会善待她的宝玉,如是能够抬举宝玉当一当官,那便就最好。
“鸳鸯,你确定?玖哥儿只是让宝玉跪到明日正午?”贾母揉着额头,不确定地再问一句。
“回老太太的话,莪从东府回来时,亲耳听见东府大管事东叔说的,玖大爷确是如此发话的,说是明儿下午准宝二爷半日假,后天一早让宝二爷进族学报到。”鸳鸯一面轻轻捶着老太太的小腿肚子,一面斟酌着语言回答。
“那便好,你明儿吩咐下去,宝玉那边去族学短缺了甚么,安排林之孝一应准备妥当。”
“好的,老太太。”
贾母隐隐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响,便停下嘴来,抬头望向珠帘处。
须臾,一位婆子带着高兴的脸色掀帘进来,远远便开声禀告道:“老太太,外头下人传报,大姑娘,回府了。”
贾母闻言一怔,尚没有回过味来,鸳鸯便从地下起身,笑着提了一嘴:“老太太,元春姑娘回府了,莫不是,这次大姑娘得了恩典,被皇帝提前打发回府孝敬老太太您了,可见皇帝的心中,还是有着老太太您的。”
贾母闻言,一直布满愁容的脸色,见着一丝喜意,欣喜道:“鸳鸯,快,你替我出去迎迎大姑娘。”
鸳鸯答应一声,正想出去把大姑娘迎进来,还没有等她来到帘子前,珠帘被人从外面掀起。
元春主仆的身影,双双出现在贾母的上房。
疾行几步,元春杏眸泛起两行清泪,来到罗汉榻前,直接跪下行了个大礼,带着泣音道:“孙儿不孝,让老祖宗担忧,不孝孙儿元春,替老祖宗请安,恭请老祖宗安康福寿。”
元春重重嗑了一个响头,她的身后,则是跪着抱琴。
“好好好!回家就好,回家就好啊,天可怜见的,地上凉,快快起身,让祖母好生瞧瞧。”贾母耳边听见元春的哭声,心里也堵得慌,一面说着话,一面抬手示意鸳鸯和琥珀去拉元春起身。
“快来祖母身边坐着。”待元春起身,贾母便招看手说道。
上午才得知大姑娘被调离大明宫,贾母自是知道,大姑娘后妃这一事,彻底是落了空。
如今得见她完好无缺回到家中,贾母是打从心底高兴。
一时祖孙闲话家常,贾母亦是垂泪不已。
恰在这时,贾政、王夫人、以及前往哭诉请求姐夫帮忙的薛姨妈,匆匆赶到贾母上房。
一时之间,荣庆堂开始热闹起来。
元春连忙从罗汉榻上面起身,大礼拜见双亲,王夫人直接一把抱住大女儿,痛哭垂泪。
贾政亦是颇为感触,待受了女儿大礼请拜,而后与母亲见了礼,便垂首望着夫人与女儿倾诉多年来的衷肠。
王夫人闲话一会,便将另一旁亦是挂着两行泪痕的薛姨妈拉了过来,让女儿与妹妹见礼。
“大丫头一晃都长成大姑娘了,姨妈匆匆而来,也没带什么能拿出手的礼儿,便将我这一串珠链转送给大姑娘,就当作是见面礼。
等明日,姨妈再替你挑件好礼。”薛姨妈压着心头慌乱,强颜欢笑地解下手中那串,闺女从江南给她带回来的黑色珠链。
“这個是你那位宝钗妹妹,打南边给我带回来的,这个把月来,我闻着这气味挺好闻的,寻常我有個头痛脑热的,拿出一闻,便就会好上一阵。
姨妈这边,正想抽了空,让我那女儿再找人往江南一趟,买上百十串的,到时候,让府里老太太、姐夫、姐姐们,人手两串。”
元春先与姨妈见了礼,闻言,连忙摆手婉拒道:“姨妈客气了,这既是表妹送给姨妈的礼儿,我作为晚辈,岂敢夺姨妈所爱,不成的。”
薛姨妈见元春神色坚决,情知不好多劝,也不多说,直接拉过元春白嫩如莲藕般的手腕,不由分说,直接给它套了上去。
“这……这!”元春见状,瞧出姨妈神色有异,一时间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
“你姨妈素来喜爱疼你们这些小的,你便收下罢。”王夫人抹着眼角泪水,劝了一句。
坐在罗汉榻上面的贾母,这时瞧见姨太太的神色似是不对,顿时在心中起了嘀咕:哪怕再喜爱元春,又不是从她肚子钻出去的,她怎么哭得比元春老子娘还要伤心难过。
“儿媳妇说得不错,姨太太是个好疼人的,元春丫头,你是小辈,且收下罢。”贾母说了一句,而后又望向薛姨妈,奇道:“我怎么记着,姨太太应是没有见过元春罢,却没成想,姨太太对元春如此上心,难为姨太太的一番心意了。”
薛姨妈闻言,神色变得尴尬,她总不好说,我是在担心我家中那孽障,担心他在牢里吃苦头,遭了罪,更加害怕他被人轻易定了罪?
贾政见妻妹神色,便出声劝了一句。说道:“妻妹无须担心,我已经着下人前往刑部一位主事的宅第打听,那刑部主事离着咱们府上不远,一会等下人回报,咱们知道是何人经办,才能对症下药。”
罗汉榻上面的贾母听了,不明所以,遂出声问了出来。
听见老太太问询,薛姨妈一时之间忍不住,便在上房放声大哭起来。
贾政见状,惟有替妻妹说了出来。
听完,上房除了薛姨妈断断续续的哭声。
贾政和王夫人一早知道,此时一人坐着沉默不语,另一人则是抱着大女儿,思绪纷乱。
贾母唉了一声,开声劝道:“小儿子说得对,只要知道对方经办之人是谁,咱们才好办,姨太太,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蟠哥儿我瞧着也是个好的,他不会去做甚么胆大包大的事情,更遑论谋逆一事,想来是赴宴时,凑巧赶上了人家办公案的,一时当场说不清,这才给请回了衙门。
姨太太别担心,说不定,人家只是请蟠哥儿回去查证一翻,说不得,一会或者明儿,蟠哥儿便能平安归家了。”
元春听了个断断续续,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有个表弟,今天在弈吟居吃席撞上坏事了。
弈吟居一事,可不是祖母说的那般轻便,念及此处,元春不由得在心里斟酌起来,明说罢,又担心吓倒老太太与姨妈,不明说罢,又觉得不太好。
“祖母,姨妈,弈吟居一事,我今日于重华宫听那些宫娥呈报皇贵太妃时,听了一嘴。”元春斟酌着语气,复又道来:“据说,弈吟居惊现白莲余逆,这才是陛下震怒的原因,我只知道是绣衣卫的人在经手。”
“欸?大姑娘你说甚么,经手人是绣衣卫?”薛姨妈直接惊呼出声,语气微微颤抖了起来。
贾母、贾政亦是惊讶地望着元春,惟有王夫人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的,我没有听错,宫娥汇报的是,因绣衣卫查抄弈吟居,魏王正跪在紫宸殿外面。这便是宫娥汇报之说了。”元春不解,怎么大家一听见是绣衣卫经手,神情反而高兴起来。
元春一直在深宫,对于贾玖经历绣衣卫,她是不知道的。
先前马车出事时,她已经提前绣衣卫一步上了马车,所以,她并没有瞧见一众绣衣卫,神色毕恭毕敬地与玖弟见礼。
薛姨妈直接朝罗汉榻上面的贾母告辞道:“老太太,如是这般,我便告罪一声。”
“去罢,得闲记得常过来陪我坐坐。”贾母点着头摆了摆手。
薛姨妈点着头应下老太太,复又匆匆和姐夫、姐姐告退一下,便带着同喜同贵出了上房。
“女儿,你是怎么能够提前出宫的?”王夫人爱怜地抚着女儿的青丝,柔声问着。
元春见问,便将她与皇贵太妃去紫宸殿一事说了,只是挑了一些能说的说了,连贾玖亲事她都没有多提一句。
“你说甚么?是玖哥儿替你请的恩旨?”贾母一听,心头微动,看来,玖哥儿也不是冷血的嘛,可见,他的眼里,还是有这些姊妹的。
另一边的贾政,微微颌首抚着胡子,对于牧之的这番做派,极为赞赏,当然,亦是免不了在心中感谢牧之一番。
瞧见女儿点头应着老太太,王夫人目光一闪,脸色有点不悦,脱口而出道:“如女儿所说,魏王当时,应该是看中了你罢,这才想请示皇贵太妃,却被玖哥儿给提前拦了下来,真是可恼,如若不是他,女儿你应该……”
“闭嘴。你懂什么?”贾母直接从罗汉榻上面坐了起来,语气极为严厉,连另一边的贾政都被吓了一跳。
元春见状,脸色一变,想也不想,直接跪了下去,替母亲与老太太道着恼。
王夫人张了张嘴,嫁进贾家那么多年,婆婆还是第一次以如此严厉的语气说她。
“玖哥儿做得好,你懂什么,我贾家儿女,无论如何都不能与魏王府有所往来,如今,满神京的宗室王爷,无不是借自己的儿子,去争那过继之位。
玖哥儿,这是提前避免牵扯进了夺嫡之中,你一位妇人,如何懂得里面的道道!”贾母扶着鸳鸯的手,另一只手抬高,指着垂着脑袋的王夫人训斥。
贾政的思维这才经由母亲的提点,登时吓得他脊背一凉,从椅子上面起来,相劝一句,说道:“请母亲注意身体。”
劝罢,贾政转过身子,肃声道:“蠢女,今日上午东府的事情,你还没有清醒过来?宝玉能有今天,全是……”
说到这里,贾政马上住口,复又改了个语气。道:“以后,宝儿和大姑娘的事情,你少插手。”
王夫人张了张嘴,却是最终没敢说出来。
元春檀口微张,有心想问一句宝玉兄弟怎么了,却是瞧见坐回罗汉榻上面的老太太,脸色沉了下来,便住口不言,准备晚一点再找父亲相问。
这时,林黛玉她们一众姑娘,说笑着掀帘依次进了贾母上房。
而那一头,得到下人传报大姑娘回府一事,匆匆赶了过来的王熙凤、李纨,她们与众姝前后脚般,来到贾母上房。
这也打破了王夫人,时下尴尬的处境。
元春也在抱琴与琥珀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这时的她,转着一双杏眸,打量着几個未见过面的妹妹,以及链二嫂嫂。
一时,上房响起一众清脆请礼声响。
元春先与琏二嫂嫂见了礼,这才转过身子,笑盈盈地看向诸位妹妹们。
“见过大姐姐!”迎春打头,探春和惜春齐齐朝着元春问礼。
另一边,林黛玉待探春她们见完礼,这才带着湘云盈盈见礼请安。
元春与迎春她们回了礼。
便伸出素手,一手捉住一人,笑道:“两位妹妹倒是生得好颜色,姐姐心急归家,一时之间,却也忘记替两位妹妹准备礼儿,万望见谅,赶明儿,我让人备下见面礼,再给妹妹们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