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甚、甚么!
阿莺又是谁?
他一脸震惊,差点风中凌乱。
张了张嘴,他有心想说甚么,没等想好措辞,就被姜老夫人一把拉住,直往屋里带去。姜老夫人一边走,一边还说:
“我儿有远志,为娘虽也高兴,但你也不能不管阿莺罢?……回头阿莺来了,你可要好好地哄阿莺,不准再辜负阿莺!如今阿莺只有我们这两个亲人了!”
他:“……”
聆听姜老夫人三句不离「阿莺」,他也不敢多问,生怕惹怒老母亲。
没法子,他只好苦思冥想,想一想「阿莺」究竟是谁。
可惜他想了半天,直到吃到姜老夫人热乎乎的饭菜,也没能想起阿莺是何方人物。
这太尴尬了。
不过,总归他了解到阿莺似乎很得母亲的关注,还张罗婚事……敢情阿莺正是他那断了六年之久的未婚妻吗?
姓柳?柳啥来着——柳阿莺啊?
嘴角抽了一抽,他决定暂时不去细想此事,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任务等待他去完成……回过神来,他边是吃着香喷喷的食物,边是聆听姜老夫人絮絮叨叨道:
“维儿,吃这个,这个你最爱吃!你在那边每天吃甚么?习惯吗?”
他老脸通红,觉得「维儿」这个小名无比羞耻,明明他都一把年纪了,偏偏他没法反驳……哧吭哧吭地,他含糊地答道:
“挺好,挺好,丞相……我是说,诸葛先生,待我极好,极好!”
仔细地回想姜维和诸葛亮的点点滴滴,他后知觉地发现:诸葛亮待姜维,可谓如师如父如友……即将姜维后来换了壳子,成了他,他也能时时地感受到诸葛亮的照拂,哪怕诸葛亮隐约地感觉他不像以前的姜维——
也不晓得诸葛亮的病情如何了?……感激之余,他不得不思忖。
毕竟他离开军营之前,诸葛亮病重得厉害,哪怕他天天盯着诸葛亮不许熬夜也……
唉!
真希望诸葛亮丞相能坚持得长久一些。
他胡乱地想着,尔后他的注意力又被姜老夫人拉了回来。姜老夫人说:
“维儿,呆会儿你回屋瞧一瞧,你离乡的这几年,你的屋子为娘没动,还像以前一样……对了!阿莺给你做了几套衣裳,你去试一试,看一看合身不。”
眨了眨眼,他完美地回神,应道:“好,好。”
搁到此时,他虽未见「阿莺」,但对「阿莺」之名印象深刻。
之后,他们母子俩美美地饱餐一顿。
还别说,吃了一桌子饭菜,他略感欣慰母亲的生活质量还算优质。
然后,他坐在那里,注视姜老夫人收起碗筷的场景,还不忘记催他回自己的住居梳洗一番,换一身新衣裳。
咧了咧嘴,他便起身了,前往自己的住居。
却见住居虽小,并且简陋,但却干净得很。放眼望去,有一张榻、两个柜几、一方案几、一扇屏风,虽不是新的,却处处透着熟悉的气息,可不是姜维他自小长大的地方?
余光一瞥,他瞥见屏风后面放有一桶热水,柜几处略有破损,半遮掩,似乎放有衣服。打开一看,他看见柜几的确放了几套。
他看中其中一套常服,外套深蓝色,领大弯曲且短衫无袖,内里则是儒袍,右腰处绣有一幅麒麟图案,丝绸制,浅黄色,摸上去非常丝滑。
他相当喜欢,高高兴兴地拿走这套常服。
柜几上放有几款玉冠,他亦挑了一件趁手的,戴了上去。
随后,他洗澡换衣,摇身一变,变成贵公子。
许是穿上了新衣,他的心情也像雨过天晴般地,变得分外明朗。
就在他两眼弯弯,兀自地欣赏新衣之际,他听见门外传来姜老夫人的声音——姜老夫人的声音里夹杂明显的喜意,大声道:
“阿莺?阿莺你来了?今天有熟人回乡,你猜是谁呀?”
便听一个爽朗的女声说:“莫不是姜郎回来了?”
“阿莺真厉害,一猜就中!”姜老夫人笑吟吟说,“六年不见,想不想他?要不要见他?——他就在屋里!”
“这……”那个女声却是停顿一下,不语了,大约是在害羞?
听至这里,他再也忍不住,扳了扳脸,兀自地迈出屋子——他可不是娇羞的女儿家,难不成要让他在屋里等待女方上前?这也太不爷们了!
甫一踏出屋外,他瞧见院子里站有一名高挑的女子身影,恰巧背对他,正和姜老夫人面对面地谈话。
女子没察觉他,姜老夫人却是察觉了……挑了挑眉,姜老夫人朝那女子使个眼色,那女子怔了一怔,慢慢地转过身来。
就这样,他和女子打个照面了。
传闻中的未婚妻她年纪略大,约有二十来岁,脸型略方,不是一眼惊艳的精致美人,但观脸颊圆润,五官明艳,颇有中式传统的古典之美,加上那通身温婉大方的气质,真是又美又娇,极具富贵之相,眉眼之间不见半点阴霾——
压根不像甚么被夫家抛弃之人,反而有一种活出精彩的阳光明媚。
直令他两眼发亮,心底惊叹,默默地评价道:这媳妇儿真俊!
好看!
这便是他的未婚妻吗?
这个未婚妻他要定了!
显然,他对眼前的未婚妻一见钟情了。
就见对方亦目不转睛,丝毫没有女儿家该有的娇羞,完全不掩饰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的眼神,眼眸明亮,亦是越看越心动的模样。
歪了歪头,他打趣道:“满意吗?”
对方脱口而出道:“满意!”
他:“……”
对方:“……”
他和对方大眼瞪小眼。
直逗得姜老夫人乐到嘴巴都合不拢!
姜老夫人道:“你们俩个慢聊,我去买菜,晚点回来。”
一副给小俩口腾位子说悄悄话的架势。
尽管他很想吐槽:母亲,我们刚刚不是才吃过饭吗?还买啥菜啊?
终究他红了红脸,一言不发。
接着,待到姜老夫人走开后,他和对方依旧不说话。
仍傻站在原地。
清了清喉咙,对方说:“姜郎,不请我进屋坐一坐?”
他飞快道:“坐我怀里也是一样……不对!我是说,请进,请进!”
他暗道一声惭愧,赧然地请对方进屋。
对方噗嗤笑出声来,却没进屋,而是带着一丝抱怨说:“这会子对我热情了?早先干嘛?你可知……”
咬了咬唇,对方适时地戛然而止。
“对不住,对不住。”他轻拍脑袋,痛快地认错说,“当年是我不对,不该没和你打声招呼,就擅自地效力蜀汉……不不不!我是说,我应该把你和母亲都接过来——”
“甚么母亲啊!”对方转身,捂脸,跺了跺脚。
他调侃道:“眼下不是,不久会是了……难道你没想过吗?”
对方哼了一哼,哼道:“你觉得我会回答吗?”
“……不会?”他故意那么说,还神情失落。
这却对方给唬住了。
对方嗫嚅了嘴唇,讷讷地说:“姜郎……”
他摇了摇头,打断对方的话,叹道:“我不叫姜郎!”
“那你……?”
“我叫阿维!”他顺势地问,“你呢?”
“我叫阿莺!”对方保持队型,后觉不习惯,又补充了一句,“我姓柳,名文莺,阿莺是我的小名。”
“我姓姜,名维,字伯约,阿维也是我的小名。”他礼尚往来。
他开始和柳文莺聊天。
他和柳文莺相谈甚欢,就仿佛他真是姜维。
而柳文莺也没感到任何反常,甚至十分欣赏眼前的姜维。
见状,他既内疚又高兴,隐晦道:“阿莺,过了这么多年,我再想保持原来的姜维,也已改变了很多……”
却见柳文莺豪迈地握住他的手,说道:“明白,我都明白!正如你效力蜀汉,我亦变了不少——其实我以前……以前话少,见你都紧张,可你瞧一瞧当前的我,我是不是少了一份女子的娇羞呢?你会讨厌吗?”
“不会!”他果断地回答,立即抛开了「我不是姜维本人,姜维本人已死,我接手了,我心悦你」、「你喜欢的是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这等幼稚的想法和疑虑。
活在当下,珍惜眼前,这才是他的回答!
无论他是不是姜维本人,他都在意柳文莺,且还想对柳文莺好……同时,他也欣喜柳文莺倾慕现在的他——甭管正不正牌,总归他喜欢她,而她也喜欢他,就这够了!
今后他和她是要起一过日子啊!
思及此处,他和柳文莺相互一视,不约而同地笑了。
“那啥。”挠了挠头,他犹如才初恋的小伙子——呸啊~他本来就是第一次恋爱来着!他拍了拍衣袍,后知觉地感到一丝懊恼。
“怎么了?”柳文莺问。
他说:“先前我担心你另嫁他人,没有等我,所以我没准备礼物……”
话音刚落,柳文莺沉下脸来,凶巴巴地掐着他的胳膊,啐道:“你!你怎么如此看待我?我是那样的人嘛?”
“错了!我错了!我是说,我想送你定情信物,可以吗?”他及时地补救。
柳文莺明知不该害羞或欣喜,却仍红起了脸。
放下手来,柳文莺悻悻地道:“谁……谁稀罕你的甚么信物,哼。”
哼得有气无力,简直是形同于撒娇的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