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有出息!有前途,改日我为方丈,必然封你为护法!”胖和尚大笑道,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得意。
刘雨水微微一叹,心想道:灵台寺一共就五个和尚,我不挑水又有谁挑水呢?”
推开寺门,刘雨水远远遥望前方被云雾缭绕的群山,怪石林立,景色颇为秀美,隐隐能看到一道细细的水线接连在两天之间,浇落下阵阵雾霭。
“今天的雾很深呢?“刘雨水微微说道,一杆扁担穿肩而过,在竹叶的摇曳声中,刘雨水踏上的路途。
前行的路有五公里,回去的路却更长,偶尔有一些雨露经不住晨霜的敲打,窸窣的掉落了下来,淌在了刘雨水颇为清秀的面庞。
“还有两公里就到了,再坚持坚持吧!”从这里倾耳细听,已经隐隐可以听到一些唰唰的水流声,浅蓝色的佛衣被浓厚的雾气染得有些深沉,粘在皮肤的感觉颇为不好受。
刘雨水从肩头把扁担卸下,轻轻擦拭去脸颊的露珠,此时的太阳已经隐隐能透过竹林,在这片小路留下斑杂的树影。
“看来得加快些进程了呢,也不知道昨夜的水能不能管够今早。”扁担加身,悬挂在两头的木桶微微摇晃着,山路很是狰狞,碎石遍地,刘雨水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着。
日挂高头,一阵阵的水雾仿佛酝酿着一头巨龙,盘旋在水潭,等待一飞冲天的气机,轰鸣的水音震耳欲聋,有一些体型小巧的猴子在竹梢蹦来蹦去。
一只母猴艰难的背着小猴在竹林间跳跃,它渐渐的带着小猴接近了山腰处的一角幽深密潭。
刘雨水无意中与它偶遇,他能看出这只母猴看向自己的目光有着深深的惧意,背上的小猴毛发稀疏,很显然还没有出生多长时间,明亮的大眼睛竟人性化的透发出一股希翼的目光。
母猴低吼,身子却在缓缓地往后退。
刘雨水微微一笑,放下了木桶,对它们说道:“佛说相间既是有缘,上辈子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换来这一世的一面之逢,我们一起用吧!”
母猴还是在缓缓地往后退,身上的小猴很是局促不安的低吼着,不断地用小爪子轻挠母猴的后背。
刘雨水笑了笑,说道:“警惕心还很大呢,你们先用吧!”说完,转身走进了竹林,手拿一卷香经,开始诵读。
母猴直视其离开后,身子微微向又一倾,小猴子顺势爬了下来,跑到潭边,舔舐着清凉的口水,母猴守在后方,身体颤立,面对竹间的猴群低吼着,警告它们不要过来。
小猴子喝完了,母猴子缓缓转身,怜爱的舔了舔其身上的毛发,只是小猴子的眼神一眨不眨的望着竹林里,磐石而坐,倾入心神的刘雨水。
它蹒跚着脚步,一点点的行进到刘雨水的方向。
当一只毛绒的爪子轻叩在书页上时,刘雨水微微抬起了额头,说道:“你们喝完了吗?”
小猴子点了点头,转身带着刘雨水奔向潭边,刘雨水会心一笑,这一人一猴竟是颇为的和谐。
“我该走了!"刘雨水轻轻的将小猴子放下,继续说道:”但我明天还会来的!”
回去的路很难,两桶水加身,刘雨水走路一摇一晃,却保持着惊人的平衡,很少有水从桶中撒出,当空的大日微微化去了些寒气,路还有很远,需要人去前行。
偶尔的一次休息,刘雨水坐在扁担上,看到一滴露珠竟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四周的景物,有叶落,有花开,有天空,也有人,那是一个身穿浅蓝色佛衣的和尚,眼神明亮,纯洁无暇。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吗?”刘雨水低声说道:“人各有命,露珠也可以折射出天地万物,你看,或者不看它,它都在那里不来不去,我还是我,没有任何改变。”
刘雨水的路还有很长背后出现了一片很明显的汗渍,双肩都被磨肿了,“再坚持坚持,翻过了这座岭,下山的路就会轻松一些。”刘雨水对自己说道。
每一步都走的很吃力,每一步都走的踉踉跄跄,一个八岁的孩童就这么坚持着走着上山的路,因为方丈曾说过:“人生就是一段路,你觉得他有多远,他就有多远,你觉得他有多长,他就有多长,红尘一瞬,只争一刹,到了,心也就沉了。
背上的布条狠狠的沾在皮肤上,每走一步都会有一种钻心的痛楚,汗水顺着额头流落到鼻尖,刘雨水望着山下的莽莽山林,和隐藏在密竹中的白色佛庙,笑道:“终于快到了呢,再坚持坚持吧!”
“但是真的好累啊!后面好疼!”刘雨水止不住抱怨道,纯净的眼神中散发出明亮的神采。
“与其在此泄力,不如咬咬牙走到寺庙昏死过去。”想到这,刘雨水重新将扁担挑在身上,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右肩,而是左肩。
,一段路,不长,一公里,却仿佛走了一年,嘴唇被咬破了,瑟瑟的鲜血流进了口腔,刘雨水感到自己有些模糊的意识顿时清醒了一些。
“终于到了!”刘雨水无力的一笑,沉沉的倒在大门上,昏死了过去。
“嘭!”门开了。
一名老僧神色无常,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很好!”
十年后,灵台寺还在,只不过早已不是那山,那水,那人,唯一不变的只是那颗执着问道的心。
“流氓!”少女低声说了一声。
年轻和尚展了展腰肢,和声说道:“女施主,我看了你的,你看了我的,我们为何不消除隔阂,坦诚相见呢?躯体只是一副臭皮囊,何必如此在意?”
“呸!呸!呸!臭和尚,你可真不要脸。”少女身子微颤,脸色羞红,竟有些说不出话来:“我。。我和你能一样吗?”
“施主,这样吧,我拿草衣遮身,可否转过头来?”年轻和尚问道。
“你先去遮”
“施主可以回头了!”
少女缓缓地将身子别过来,眼前的和尚瘦削的身形身着宽大的草衣,样子竟颇为滑稽,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一颦一笑间,美丽不可方物。
青年和尚脸色微红,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卿棠!”
少年和尚细细品味这两个字,良久后才说道:“恩,好名字!一世为卿终不悔,棠下花间共枕眠!很有意境的名字!”
卿棠浅笑,说道:“没想到你还很有才气呢?你叫什么啊?”
“贫僧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只是师傅一直叫我浮生,你就叫我浮生吧!”和尚回答道。
“哦!浮萍再起三千阙,回首生平任翩飞,也是很不错的名字呢!”卿棠捂嘴浅笑。
“呵呵,姑娘过奖了,寒夜微冷,姑娘将稻草掀起,里面有一床薄被,拿去御寒吧!”和尚淡然一笑。
“那你怎么办”卿棠反问道。
“问道本身就是个由苦到甜的过程,吃不了这诸般苦,又怎能一心向佛,又怎能做到这一方淡泊,静如秋水呢?”一角月华从残破的窗缝渗进,隐隐有大佛缠绕在年轻和尚身旁,神圣不可方物。
和尚平身而坐,闭上双眼,缓缓说道:“卿棠姑娘,去睡吧!就由和尚我守在窗前见月明吧。”
“谢谢!”卿棠低声说道,夜深天寒,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卿棠姑娘,何必为难自己,去睡吧!明月轻敲我心,洗尽几世繁华,我心向佛,佛佑我身,善哉,善哉!”和尚打着佛号,进入了入定。
卿棠平身躺下,将被子覆盖身上,不知不觉中,刺眼的阳光从屋子的缝隙间射了进来。
她起身一看,屋内空无一人,不由得呼道:“和尚!和尚!浮生和尚!”
“卿棠姑娘,你醒了?一碗清粥,趁热喝吧!”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了,浮生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热粥递到卿棠面前;“早上起很早化缘得来的,刚刚加热过,小心烫到!”
卿棠轻轻的抿了抿嘴,说道:“谢谢了”
“恩,真的很好喝呢!”卿棠小口轻轻抿在碗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恩,喝完了!”卿棠一笑,将碗送给和尚,说道:“我也许该回去了!”
浮生微微颔首,说道:“姑娘路上多保重!”
年轻僧人浅笑,谁知道这张平静的笑脸下蕴藏的是怎样的滔天怒火。
“哞!”一声道喝仿佛是从过去传来,透过无尽时空,打向胖和尚。
胖和尚脸色惊惶,面色惨白的大喊道:“师傅,师傅我知道错了!”但还是无济于事,在漫天血雾中化为了尘粉,地面上满是鲜红。
年轻僧人脸色苍白,说道:“原来师傅的后手威力这么大!如今我也算是了无牵挂了吧,无亲无故!呵呵,浮萍终究一生飘零,我怎么会有家,终究是漂泊一生!”
年轻僧人缓步走向床上的少女,只见此时的她面色赤红,额头上满是汗珠,身体不断的扭动,很是痛苦。
年轻僧人缓缓将被子给她拂上,少女在朦胧中抓住年轻僧人的一只手臂,口中呢喃道:“帮我!”他将手抽出,叹了一声,卿棠姑娘你这是何苦呢?”
一道至奥的佛文从僧人口中不断诵出,这是清心咒,可以解除心中魔障,让人恢复正常的状态,但却很消耗脑力。
良久,他终于撑不住倒在了地面上,嘴角却向上略起,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终于成功了!”
黄昏拂袖,少女朦胧的睁开眼睛醒了过来,脑海中还在重复着昏倒前的动作,大喊道:“不要!”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身边空无一人,短暂的震惊后,她摸了摸自己的全身,两眼无神,说道:“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吗?”
自己貌似逃过了一劫,凌乱的衣衫扑在床上,少女抿了抿干巴巴的嘴唇,整了整衣服,套在了身上,遮住了躯体。
双眼往床下一扫,才发现地上躺了一个年轻僧人,倒在血泊中,少女无力的下了床,惊呼道:“浮生!是你救了我吗?”
时间已经是三天后,明媚的阳光很是刺眼,柔软的细床舒服的让人不想起来,年轻僧人很是艰难地睁开了双眸,但是双眼皮又很快闭合,真的太累了!”
他的指尖缓缓移动,似乎是想要起身,却起不来,口中低声说道:“渴!水!”
门被轻轻推开,一名清秀的少女踱着莲步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热粥,正冒着热气,她轻轻将其扶起,拿起小勺,吹去上面的热气,将粥送入浮生干巴的口中。
少女望着怀中青年颇为清秀的脸庞,嫣然笑道:“本小姐的侍奉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呢!”
黄昏拂袖,躺在床上的年轻僧人艰难地撑住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但是双腿还是很无力。
只能坐在床上,他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还真是很窝囊呢,刚刚耗费了神魂打出了师傅留在自己体内的一道本命印记,就迫不得已念起了清心咒,对身体的危害真的很大,不过想来卿棠姑娘没事这就是最大的福分了!”
“师傅说过,行走在人世间,多做善事,多行善举,多存善意,吃得万般苦才得人上人,今日之事也算是一种历练吧!”
浮生喃喃自语,平静的眸子笔直的望向窗外,不由得自问道:“我的路在何方?”
“浮生,你醒了?”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颇为惊喜的声音,来不起浮生多做反应,便有一名清秀的少女俯身向前,纤纤玉手轻轻抚摸在浮生的额头上。
略微有一丝凉意,如同冰玉般剔透,甚至能看到细微的血管在这只晶莹如玉,宛若天工雕琢的双手间流淌,“恩!不错,比上午好多了,不是那么烫了!”
她的声音如同夜莺婉转般清脆动人。
“额!谢谢卿棠姑娘这几天来的诸般照顾了,小僧感激不尽了!”浮生的脸略微有些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哟!你还害羞了?还有不要叫我卿棠姑娘,叫我卿棠!”少女撅着小嘴,一副不满的样子,但却颇为可爱动人。
“姑娘。。”
“还叫我姑娘?”少女作势轻轻在浮生光亮的额顶弹了一下,嘴角有一丝皎洁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