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关那边还没传来消息,京都却传来献帝旨意。也不知道张邈与郗虑如何进言的,献帝竟然再度下旨拜吕布为大将军,增益两千户,享五千户食邑!吕霖能够想象到献帝颁旨意时,心里窝着多大火!只不过这火气还得他自己咽下去。
因为吕布还在壶关打仗,传旨黄门将圣旨交给吕霖,婉言谢绝了吕霖热情招待便回京复命。吕霖无比恭敬地将圣旨放在展架上,拱手一拜躬身退出屋子。
仅仅放在供台,陈到诧异道“敢问少将军,为何不将这道旨意送到壶关,若我军得知将军被陛下拜为大将军,定会士气大振!”
“叔至言之有理,既然如此,你送过去?”吕霖止步转身,饶有兴致地盯着陈到。
“末将不敢!”陈到也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观吕霖的神色也不似生气,只能满脸不解的看着少将军。
吕霖回到后厅坐下,抬起手示意司马懿与陈到也入座,这才开口道“仲达为我想想,此事当如何处置?”
“少主睿智,下官也以为主公此时领大将军之位不妥,大将军位尊于三公,又掌天下之兵,必为诸侯忌惮。然下官以为,仅仅延缓几日恐怕难见成效,此事恐怕需要公台先生规劝,以免引起主公误会。”
“嗯仲达心思细腻,我不及也”吕霖很认同地点点头,立即拿起一张布翻开提起毛笔修书一封。待墨迹干,将布卷卷起递给陈到,交待一声“亲手交给陈宫先生,莫被我父发现,速去速回!”
“诺!”虽然不明白司马懿所言何意,但陈到知道轻重,立即将布卷塞进竹筒,躬身退下。
虽然袁绍有两万卒守关,又有张郃高览与文丑袭扰,但经过十几天的进攻,壶关也已经摇摇欲坠了,袁绍与郭图、逢纪合计着寻找下一个可守之地,襄垣还是涅城?退兵到那里又能抵挡吕布多久?
“明公,依在下之间,不若暂且退出上党,待幽州平定,可举大军前往并州,彼时拿下上党就轻而易举啦!”袁谭在青州,袁熙随颜良出兵幽州,只有并州和冀州是袁尚用武之地。但凡袁尚随行所有战事,一旦战胜都会被他分一杯羹,郭图索性想明白了,既然担心袁尚抢功,不如撤兵弃了上党,双方不开战,他袁尚还能拿什么功绩?
“不可!”作为老对手,逢纪用脚指头便想明白郭图的想法,急忙摇头道“明公,万万不可啊!为了拿下上党,我军已经有上万将士在此马革裹尸,若轻易放弃,恐将士们不甘心啦!”
袁绍本有撤退之意,不想逢纪一语道出他的顾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应,只能任由他们争执。
逢纪明白袁绍的顾虑,也知道袁绍贪图小利的性格,赶紧继续道“且我军有四万卒守备壶关,吕布军虽然悍勇非常,一时之间也难以攻下。若此时舍去壶关重地,他日来攻又得死伤多少兄弟!”
“元图先生言之有理,上党已被明公所得,焉能再退还回去!”在最不该插话的时候,田丰直言道“壶关乃上党天险,进可攻退可守,且是上万兄弟拿生命夺取的!若轻易弃之,我军将士岂不枉死?在下以为,当严守上党南拒吕布。吕布劳师远征,长子城又粮草亏空,必撑不了多久,吕布军一旦断粮必会退兵,我军只需坚守至吕布退兵则是大胜!”
田丰说的很有道理,但是郭图听着很不高兴,因为此战的目的不是能不能守住上党,而是不能再让袁尚有立功之机。若能守住壶关,必会为袁尚计一功,到吕布退兵之后再令袁尚出击长子,那么夺下上党的大功都是袁尚的!郭图脑袋一转,阴阳怪气道“元皓先生之言大谬!吕布击退鲜卑只用一月时间,如今士气高涨,这壶关残壁一月之内莫非攻不下?主公壶关守军不过三万,一旦吕布破关,又击败张郃高览,你叫主公如何抵挡?”
见袁绍坐直身体眉头也皱起来,许攸立即开口道“公则言之有理呀主公!一旦平定幽州无后顾之忧,明公再率十万大军收复并州,吕布再如何悍勇也无力抵挡,望明公三思!”
“郭公如此畏惧吕布那匹夫,何不劝主公率众投降?”逢纪走到前排,盛气凌人道“吕布四万士卒北拒鲜卑蛮夷已经元气大伤,又在一月内奔驰一千八百里,已经算是强弩之末,有何可惧?陈宫奸诈,乘吕布之势而来,实则并无战力。公若击之,则一战可胜,公若避之,则上党尽失矣!”
“主公三思!”
多谋而无断!他们说到的可能性袁绍都想到了,但是要让袁绍下决定,这可为难到他,袁绍思虑许久,才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遂起身道“传令!张郃、高览、文丑伏于城外,待吕布大军前来,显甫带一万卒出城迎战,与三将前后夹击,大破敌军!辛评与淳于琼将粮草装车,此战若胜,则乘胜追击拿下长子城,若败,则退守界山、羊头山之地,与高干合兵拒敌!”
“诺!”众将应声而去,逢纪为袁尚争取了个机会,也满意地离开,只有田丰满脸愁容,趁袁绍还没离开,赶紧拦住袁绍拱手道“主公,吕布军虽然疲惫,毕竟虎狼之师士气高涨,当下不宜派兵出战,当固守为待其断粮士气低落之际,公再率军一举歼灭!”
“不愿撤兵的是你,不愿出战的也是你,固守?若吕布不撤兵,莫非本公亦在此耗费时日?”
“主公明断,眼下实是不宜出战啦”
“出去!”袁绍勃然大怒,郭图与逢纪暗自嘲笑,退出营帐,辛评忙拉着田丰离开。帐外两人结伴而行,田丰唉声叹气“哎明公不听劝告,利令智昏,恐为吕布所败!”
“元皓公慎言!”辛评立即止住田丰说话,转身道“明公乃名族之后,吕布乃粗蛮匹夫,今吕布挟天子以令诸侯,竟然除主公大将军之衔而自领,主公岂能受得了这份气?若不出战,岂非让天下人耻笑?”
“哎虚名害人啊”
屯留城内,吕布与陈宫亦在谋划夺下壶关之计,高顺与徐晃、宋宪在外练兵,屋内只有吕布、陈宫与侯成三人,侯成虽然是吕布座下大将,却只能征战沙场,这些攻城攻心之计,他是没有头脑思考的。
“如今已经击退袁绍两翼,虽然有些折损却并无大碍,若乘袁绍不备,主公带兵突袭袁绍,末将定一战拿下壶关!”连续两个月一直在打胜仗,侯成越战越勇,对袁绍四万精兵毫无畏惧。
“侯成将军慎重,壶关乃天险,虽然几遭破损,却依然难以攻克。若袁绍固守,我军久攻不下,恐士气低落只能退兵了!”
“断不能如此,若不拿下壶关,上党便失了一道屏障,必须诱袁绍出战!”吕布明白陈宫之意,久攻确实不利,遂问道“公台可有妙计?”
“主公也不必犹豫,宫以为,袁绍必然主动出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我军粮草不足,能诱袁绍尽早出战才更为妥当。”
“看来公台已有良策?”吕布欣喜万分。
“主公不必急攻壶关,只需驻兵于壶关之外,迎击文丑、高览等将即可。宫会放出消息,让袁绍得知陛下拜主公为大将军,主公推辞不受,袁绍闻之,必然急火攻心,出关迎战!”
“只是一个大将军之名,袁绍便如此在意?”
“若陛下果真拜主公为大将军,主公当如何待之?”
“本将军陈宫此言何意?莫非陛下”
“恭喜大将军!”侯成满脸激动,立即下拜逢迎。
“恕宫直言,即便陛下此时拜主公为大将军,主公亦当推辞不受。”不仅吕布,连侯成也不解地看着陈宫,脸上写着大大地不解二字。陈宫解释道“袁绍虽然四世三公名族之后,然出兵上党实为不智,今已失中原士子之心,大将军之位,主公实至名归!然大将军地位尊贵,主公若领之,必内受陛下猜忌,外为袁绍、曹操之徒记恨,恐沦为众矢之的!今主公据三州之地,内忧外患数不胜数,不宜再逼迫曹操与袁绍联手。待袁绍灭公孙氏,曹操灭袁术之后,两人早晚有一战。两虎相争,主公坐享余利之后占关东、河北之地,彼时领大将军之位,何人敢不服?”
“嗯公台深谋远虑,本将省得,若陛下下旨授本将为大将军,本将推辞啊授,并将此时昭告天下”吕布虽然有些不舍,却知道陈宫言之有理,且通过与郭嘉相处,吕布明白务实不务虚才能获益良多,兵权、名望与地位比官阶更有用。
吕布如今最不缺的就是兵力,最缺的便是袁绍那般四世三公的崇高地位和声望。所以,吕布要用更多的功绩来换取声望,换取民心,换取杨彪、钟繇、郗虑这些大家族的支持但吕布还是有些遗憾,毕竟大将军之位是每个武将的追求,吕霖请教道“公台以为,本将还需再等几年?”
“快了,主公。”陈宫劝慰道“如今公孙瓒已经困居易京,袁术也只剩三郡之地,待袁绍扫清河北,曹操平定河南,二人相争之日不远矣!主公可乘此机会养兵蓄锐,待袁绍与曹操开战,由上党出并州,由虎牢关出兖州,天下大势为主公定矣!”
“好!”吕布听的欣喜万分,扶着陈宫肩膀道“我吕布便从公台之言扫清寰宇,立此不世之功!传本将军令!侯成、徐晃带八千精兵从东门出,击河北大将文丑!高顺、宋宪带八千精兵出西门,击张郃高览二将!”
“诺!”
吕布看着躬身退下的侯成,含糊不清道“若得张郃高览与文丑三将,河北定矣!”
“哈哈主公竟然有此番爱才之心,实乃我军之幸事”陈宫抱拳一礼,欣然道“三将乃河北之柱石,袁绍之爱将,那张郃高览皆有张辽之勇,高顺之略,尤其文丑之勇武更不在子义将军之下,难怪明公这般重视。”
“公台可否为我谋划一二?”
“眼下正与此三将为敌,他们岂会背主?”若他们此时投靠吕布,也污了自己名声。所以陈宫没有正面回应吕布,而是说道“主公莫急,只待主公忠义勇武冠于天下,必集结天下有才有德之士!”
这些日子吕霖的时间很固定,清晨早早起来练刀,中午处理壶关与京都的消息,下午练字,晚上又练习刀法、枪术。为了劳逸结合,吕霖每天下午都会留一个时辰休息,做些有趣的事情,比如说弹琴、看书
这天中午,吕霖刚吃过午饭,准备回书房休息片刻,却有人主动拜访。来人正是杜度,因为吕霖需要大夫帮个小忙,而长子城中现成的“缺德”郎中就杜度一人,吕霖便吩咐陈到将他找来。
杜度进门便连忙低头跪下前进几步,朝吕霖参拜道“见过少府大人!”
“杜神医来了,起来吧,你可知我找你来所谓何事?”
“贱民不敢,贱民跪着就好!”上次见吕霖差点吓个半死,杜度哪里敢站起来,朝吕霖再拜道“不知少府大人有何吩咐,请大人示下!”
“叔至带兄弟们下去歇息吧,这里不需要护卫。”等到陈到拱手退下,房间内只剩下吕霖与杜度两人时,吕霖换个舒服的姿势坐着道“杜神医上前些”
“诺”众金蛇卫退下,杜度才稍稍宽心,杜度虽然不解,却连忙向前爬了几步。
“再近些”
“诺”杜度又向前爬了几步,在吕霖脚下止步,头埋得更低。
“杜神医抬起头,我还有事请教你这么爬着,也不便说话不是?”吕霖满脸笑容,语气温和。
杜度这才稍稍抬头,目光只看到吕霖下巴便叩头道“请大人吩咐!”
“本官需要一种药”吕霖微微俯下身子,附到杜度耳畔细语一番,才缓缓抬起头重新斜躺着,看着表情阴晴不定的杜度,轻声道“此种药,你有么?”
“敢问大人,要此物有何用?”
“不该你知道的,杜神医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大人容禀,此物虽不伤人性命,但也对身体有伤害,贱民治病救人不求积德,却不敢害人性命!”
没想到杜度竟然这么义正言辞,吕霖微微一怔,脸上浮出笑容道“杜神医且宽心,我是为我娘求的,娘亲夜里睡眠不好,故而求此无害之物凝神静气!”
“贱民失仪,求大人宽恕。”杜度赶紧叩拜,直起身道“我手里确有此物,只需混着香料点燃即可!只是大人注意用量,每次只用半勺即可!”
“多用当如何?”
“若多用,恐有乱神的效果”
“本官明白了,此事天地你我知晓,不得告知第三人!”
“诺!”杜度从药箱里取出一个药包,恭谨递给吕霖。见吕霖接过药包时,神色没有异常,这才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