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洛青霓后，他去剑堂处理了些手尾，把影侍领回自己房间，让她在旁边护法。

方曦文坐在床上，摸出淡金色的聚气珠，看着它叹了口气。

虽然他本来也是要去秘境的，有很多东西不亲眼看到很难确认，但他的预案是跟方清筱去的。

同级无敌的含金量太高，跟着姐姐一路杀过去完事。

到时他只需要当个混子，动动脑，顺便做做后勤工作就行——像什么准备丹药、勘测地形、破解机关之类的。

但跟洛青霓去的话，就当不了混子了...他得保护好这家伙。

因此，方曦文必须在进秘境之前打开眼窍，让惊世书正式入门，至少要掌握其中劲力转换的法门。

在知道运功路线的条件下，惊世书可以把体内真气按照一定比例，转化为其他功法的真气。

帝者海纳百川，俱收并蓄，自有容天地之雅量！

只见聚气珠里龙气游离，他将珠子一手托住，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用特殊的法门将它们引入体内。

在得到这东西以后，他每天修炼内功都会去凝练相关穴窍，如今只差几个关键穴位了。

原本合眼之后的视线应当一片黑暗，但在龙气的涌动之下，该凝聚的九处相关穴窍一颗颗亮起，宛如星辰般流转。

他体内的真气顺着运功路线上行，与龙气相互汇合，狠狠地拍向九颗星辰连线的中央！

轰！

随着真气撞上穴窍，如眼睛被挖掉的痛楚布满全身，他死死地咬住牙关，冷汗直冒。

有黑影闪到他身旁，关切地看过去。

按照少爷的叮嘱，若有异常发生，便立刻打断他。

少爷踏上修行之路才两月有余，明明可以再沉淀一下的...

在影侍饱含担忧的眼光下，半晌，方曦文终于忍受不住眼睛的灼热，将之猛地睁开。

空中似有寸长的毫光亮起，他的瞳孔被染成一片金黄。

成功了。

在他的眼里，紫檀木香案上的纹理清晰可见，上面还有白蚁留下的淡淡痕迹；

空中有细小的粉尘散落在碎光里，像蝴蝶般翩翩律动。

怪不得跟姐姐对练的时候输那么快，原来他不仅剑招被看穿，在她眼里连动作也是如此的缓慢。

怪不得看她们实战的时候眼睛酸，原来是倍速播放的缘故...

坐在一旁的影侍像是呆了一会，才缓缓起身，拿过外衣给他披上，语带笑意，“恭喜少爷。”

“嗯，算是运气不错吧。”

活动了下身体，方曦文也有些高兴起来。

毕竟他这次把握不是很大，要是不行的话只能嗑药突破了。

“只消两月便成功开窍，传出去不知要吓死多少人，”影侍罕见的显得话多，笑得眉眼弯弯，“少爷才是真正的天才呢。”

“多夸夸我也可以喔？”

...

...

“你打开眼窍了？”

刚走进练功房，洛青霓就小跑凑着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他。

他突破得也太快啦，自己半年开窍都被当成天才呢。

闻言，方曦文点了点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没错，你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没想到洛青霓瘪着个小脸不理他，远处的方清筱慢慢走过来，“月儿来过了。”

“是吗？”

“很少见到她那么开心。要实战么？”

只能说不愧是她，连句恭喜的话都没有就提剑过来了。

见状，方曦文自然也乐得打一场，毕竟秘境开启在即，确定一下实力定位也不错。

“我来我来，”洛青霓自告奋勇地举起小手，扬了扬木剑，“我把实力压制到跟你一样。”

“你不会借机报仇吧？”

“怕了？”

握上剑柄之后，洛青霓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身娇憨之气褪得干干净净，连语气都变得冷冽起来。

只见她一身青衣如玉竹，黛眼卷睫柳眉梢，虽嘴角笑意浅浅一抹，但整个人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散发着无言的锋锐之意。

他这才想起来，这个整天被他欺负的、傻兮兮的少女，还是位能跟方清筱打得互有胜负的...剑客。

“来。”

方曦文取出未开刃的长剑，摆好架势。

只听裁判一声令下，两人之间的距离急速拉近，就在即将相撞之时，他一步跨出，身形突兀消失。

落虚神游！

这是从姐姐那里得到的身法，能去到外景巅峰的轻功。

在开窍期表现为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是极高明的腾挪之术，练到深处甚至能在空中多次借力！

他一步踏到洛青霓身后，长剑随之绕过弯曲的长弧线，在空中拉出一条威严的火龙！

火龙九霄起风云！

虽然没有动用火劲，但剑势已成，洛青霓仿佛都能感受到那炽热之感。

只见她像是身后长了眼睛，木剑绕身到背后一挡，反手一剑点在“火龙”的躯干上。

剑势被阻，他还没来得及变招，洛青霓已经顺势旋身，木剑带起一抹明亮的寒光。

有虚幻的海潮之声响起，她同样没有动用真气，接连三剑衍化出碧水滔天！

哗！

“火龙”虽被彻底破去，但方曦文早已抽身急退，手中长剑抖出无数虚影。

“幻影剑法”之“月满森寒”！

无数道剑影似真似幻层叠展开，既如镜中花又如水中月，不可捉摸，无处可寻。

一边当裁判的方清筱心中暗赞，这一招虽然稚嫩，但初学的自己使出来也不过如此。

在被洛青霓破招反压后，曦文的应对很漂亮，当即中断剑招，接着拉开距离、出剑迷惑对手以求重振旗鼓，只是——

铮！

有剑鸣声突兀响起，只见“碧水”之中升起一道剑光，洛青霓挺身急追，一剑就点出藏在幻影中的“真剑”，接着清丽的小脸急速接近，有木剑停在他咽喉前一寸。

“你怎么看穿的？”

方曦文捏着剑尖将它移开，疑惑间也有点失落。

洛青霓完完全全用跟他同一个境界的实力，甚至他的内功还好不少，惊世书回气速度快她很多。

明明占了这么大便宜，但还是没两招就被拿下了。

闻言，洛青霓丢下木剑，又恢复成那个娇憨的样子，眨了眨眼睛，“我...我感觉它就在那里嘛。”

“？”

“是你藏得不够好。”

想了想，洛青霓挺直腰板责怪道。

一直旁观的方清筱走过来，先是揉了揉他的脑袋，说：“打得很好。之所以会被看穿，是因为‘意’不够强烈。

曦文自己都不相信那些幻影是真的，别人怎么会相信呢？”

闻言，方曦文一怔，姐姐说得有道理啊。

难道她是在那短短的瞬间，从我的动作、神态等细微地方观察出来的？

他看着面前这个傻兮兮的少女，有点不太能相信。

见他好像心情不太好，洛青霓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拉着他到边上坐下，小声说起来：“我...我两个月的时候，才刚刚蓄气。

那个时候我一个人练剑，比你还笨，每一招都要想好久。”

什么叫我两个月的时候，两个月大吗？

洛青霓很少说起以前的事情，他虽然心中腹诽，但还是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

“当时父母看我那么辛苦，都让我不要练了。小姑娘家家的，等到出阁的年纪，找个好人家嫁人就好了...”

因为小时候偶然遇见过一位女子剑仙，向往她的身姿，洛青霓才走上的这条路。

儿时玩伴都在学女红、学织锦、学琴棋书画...只有她向爹爹要来了家传的剑法心法，在小院子里没日没夜地练。

每天都很辛苦，睡觉都要抱着剑。

“但我坚持了半年，打开眼窍之后，他们就很少管我了。”

“不后悔吗？你的小伙伴里，有的都嫁人了吧，”说着，他笑了起来，“说不定以后人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还在闯荡江湖呢。”

“才不后悔呢。”

洛青霓轻轻哼了一声，虚着眼睛瞧他一下。

就是因为练了剑，我才能像这样坐在你身边呀。

“所、所以我觉得你坚持下去，也会变厉害的...”洛青霓总感觉自己嘴笨，明明是来安慰他的，说着说着又不知道在讲什么了。

“我才不笨，”方曦文盯着她看了一会，笑起来，“我好多了，想不到居然会有被你安慰的一天。”

“什么意思嘛。”洛青霓哼哼了一声，又捏了下他的手。

整理了一下心情，对自己的实力有了点认知之后，方曦文点开操作面板，确认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

【碧落剑仙】

【修为：开窍期，已开眼窍】

【外功绝学：碧落剑法（五式）：碧水滔天（39%）、碧空剑海（32%）、碧海天心（26%）...】

【提纵之法：惊鸿照影（41%）】

【内功心法：碧落心法（0%）未满足开放要求】

【三围：？？？】

熟练度都有了幅度不小的提升，目前阶段最好用的碧水滔天掌握得不错——这是一式aoe技能，要是有碧落剑意还能叠层数，一浪接一浪，源源不断。

心法还是零进度，这要求具体是什么也不知道。

惊鸿照影用得很少了，“落虚神游”近乎是完全的上位替代，前者能胜过它的地方只有在特定环境，比如说酒馆大堂这种狭小空间。

总结，碧落剑仙之契有用，但用处不大，鉴定为新手期过渡契约。

接着，他切到另一个面板：

【神庭剑主】

【修为：四窍（眼、耳各为两窍）】

【外功绝学：（按功法类型分类排列/按功法品阶从高到低排列/按熟练度从高往低排列）

【天心剑诀（一式）：天道剑渊（1.7%）

天子剑法（六式）：火龙九霄起风云（41%）、神龙吐珠耀苍生（27%）、龙跨千峰伏四方（24%）...

雷音剑法（四式）：疾电风雷（42%）、雷鸣贯耳（25%）、紫电雷音（23%）、万雷破空（21%）

惊涛剑法（四式）、幻影剑法（五式）...】

【提纵之法：踏雪无痕（28%）落虚神游（40%）】

【内功心法：剑宗心法（0%）未满足开放要求】

【三围：83、61、87】

评价为神中神，目前是自己战斗力成型的根本契约。

首先是落虚神游，这是品级能去到外景巅峰的身法，在开窍期的表现也是强绝无比，当下根本找不出几个比它更强的轻功。

极其擅长短距离腾挪，战斗时神出鬼没，甚至能够在空中进行最多三次的借力。

也就是方清筱这种天才能学会，搁他身上要练到猴年马月。

另外这么多招式里面，“火龙九霄起风云”是他最喜欢的起手式，一来天子剑法非常契合惊世书的真气，二来熟练度高，配合身法可以兼具霸道与灵动之意，能应付各种情况；

“极电风雷”出手快，小范围aoe，附带麻痹效果，可以用符箓加伤害；

五式幻影剑法用来迷惑、牵制对手很好用，惊涛剑法跟碧落剑法有点重合了，他后者用得多一点。

法身级的天道剑渊算是杀招，但前置条件很苛刻，自己没有方清筱那么强的剑意，想用出来必须酝酿很久，除非是在生死关头。

这么一总结下来...

原来姐姐才是我的外挂？

不仅一路带着自己剑道入门，还提供大量剑招用来完善他的构筑。

毫不客气地说，他现在绝对比岳正方这种剑宗内门弟子强。

远处翩然的身影感受到他的目光，朝他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放下木剑走过来，贴着他另一边坐下，“在想什么？”

“我可能真的离不开阿姊了。”

闻言，方清筱眉眼弯弯，轻轻揉了揉他的脸，“今天的第二十句好话。多夸一点。”

“...你怎么还在记这个？”

另一边，洛青霓鼓着小脸看他们互动，没说话。

过了一阵子，她看见方曦文从芥子环里取出一堆东西放在地上，不禁有些疑惑，“你在干嘛？”

“在清点物资啊，要跟你这个傻瓜去秘境，不多准备点东西怎么行。”

“是、是喔。”

怪不得他急急忙忙突破，原来是因为我呀。

于是洛青霓喜滋滋地帮着他排列玉瓶、整理符箓，再把杂七杂八的武器道具分好。

“还得再去一趟丹房，气血丹吃多了不好，得换一种疗伤丹药，起效晚一点也能接受...”方曦文站了起来，俯视着满地东西，思考着还需要点什么。

突然，他察觉到姐姐疑惑的目光，“怎么了？”

“曦文，要跟她去秘境么。”

“嗯，有点在意的东西，要亲自去看看。”

“跟我去也可以，”方清筱斩钉截铁地说，“莪更强。”

闻言，洛青霓一下紧张起来，小跑到他身边握紧拳头，“我、我会保护好他的。”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方曦文握住姐姐的手，笑起来，“不过阿姊对这种秘境没有兴趣吧？我看邸报的时候，你从来都不关心。”

“但你有兴趣。”

言下之意，你想去我会陪你去。

“那如果不跟我一起的话，你也不会去吧？虽然很自私，但我想让阿姊在外面接应我们，”方曦文诚恳地看着她，“只能拜托姐姐了，我是不会让这种家伙接应我的。”

虽然说的有道理，但一旁的洛青霓还是听得咬牙切齿，用力地捏了下他的手。

闻言，方清筱终于露出一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轻轻抱了他一下，“要注意安全。”

接着看向洛青霓，“要麻烦你了。”

“我会保护好他的！”

得到家长的认同后，少女挺直了腰板，把小胸脯拍得啪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