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曦文在探索下方的同时，一直担心着他的傻姑娘，正在上方与人结伴而行。

“二月份...那你要比我大一些，”说着无关紧要的话题，沈星瑶慢慢放松下来，“完全看不出来呢。”

“是吗。”

洛青霓不太擅长跟人聊天，但能当一个很好的听众。

“你真的好漂亮呀，”沈星瑶看着她，一时间都要自惭形秽起来，语气有些好奇，“你跟谁一起来的？”

“一个重要的人，”说完，洛青霓想了想，补充道：“非常非常重要。”

“诶，不会是男人吧？”

“嗯...”

洛青霓正要回答，却突然感觉甬道轻微波动了一下，能听到前方有嘈杂声音传来。

“狗一样的东西，老子的鞋底好看吗？嗯？！”

“这么急，知道拦不住我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洛青霓心情激动起来，也不打招呼，运起惊鸿掠影直向前奔去。

沈星瑶被丢在身后，看着她的身法又惊又疑。

她开了四窍！

另一边，洛青霓越过甬道来到转角，看见了那一帮穿着白衣，胸口绣新月的剑派弟子。

为首的戴元清笑容癫狂，“对对对，我拦不住你了，你快点上来送死啊！”

“你看，又急。”

“狗一样的东西，你也只能在下面叫了！”戴元清一脚踩断流线，狞笑起来，“我知道那個小贱人也在秘境里。

等我抓到她，你猜我什么时候把你放上来？”

“......”

“怎么不狗叫了，不会生气了吧？不会要来咬我吧——”

“放开他！！”

其实这些人骂她骂得再难听也没关系，但他们这样玩弄、嘲笑着自己重要的人，洛青霓终于无法忍受了。

她心底的杀意开始暴增、狂增、劲增，终于澎湃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贱货，我本来还想去找你的，”戴元清又一脚踩断流线，像是能看到底下那人跳脚的样子，这种支配感让他欲罢不能，面容扭曲，“想不到你竟自己找上门来！”

加上他，此地拢共二十四位剑派弟子，两位开了四窍，十三位开了眼窍！

“小贱人，我会让你叫到停不下来！”

随着戴元清一声令下，留了三个修为稍差的在踩流线，其余人都拔出了长剑。

当然，剑派里或许有正常弟子，但一来这里面跟方行云有怨的人更多，二来面前的少女太过漂亮...

在没有任何束缚的秘境里，人们那扭曲的欲望都会被放大。

见状，沈星瑶见她站立不动，咬咬牙跑过去拉她，“快逃啊，甬道里说不定有传送法阵！”

落到他们手中，是真的会生不如死的！

“我不会逃，他也不会逃。”

洛青霓略带感激地朝她点点头，面对冲过来的剑派弟子，闭上眼睛，还剑归鞘。

‘说起来，没见过你用碧落剑意啊？’

‘那、那个...不好用的。’

铮！

有清越的剑鸣响起，她出鞘的长剑染上浓浓的墨绿色，但洛青霓却再度还剑归鞘，心中剑意翻涌。

在沈星瑶急切的目光下，她极快速地拔出长剑，剑身竟成了诡异的黑白二色！

怨憎会、爱别离...

剑派弟子们一拥而上，有已开四窍的高瘦男人首当其冲，眼底一片火热。

只见他逼至近处，洛青霓瞥他一眼，轻轻斩下手中的长剑。

飒！

深邃的黑色剑光带着森森死意，极快速地翩然掠过，有近十个人被剑光波及。

“小娘——”

剑意侵入全身，男人脸上的表情由淫邪变成恐惧只得一瞬，接着两眼一翻，已是死得不能再死！

“啊啊啊啊——！”

被斩中手的、被斩中身子的...几个中剑的弟子在发出几声惨叫后，眼神空洞地倒在地上，死了。

戴元清离得远没中剑，事情发生得太快，他那狰狞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你、你都干了什么！！”

没理会他的质问，斩出一剑后，洛青霓的身体猛地摇晃了一下，痛苦地捂住脑袋，剑意侵袭，有层层叠叠的声音回响在耳旁。

‘村姑、贱人、没家教的东西...’声声喝骂，那是背叛的童年玩伴在对着自己冷笑，身边跟着的男人眼神阴冷。

有黑色的剑意凝聚，如墨般晕开。

‘闺女、姐姐、真拿你没办法...’声声呼唤，那是院子里的大黄狗在晒太阳，娘亲在厨房做饭，爹爹搂着锦衣公子的肩膀在喝酒，小妹跳起来抓他的衣袖。

有白色的剑意凝聚，如水般落下。

没了阻碍，流线一口气冲了上来。

方曦文现出身形，入眼就看见远处的少女身躯摇晃，先是朝他笑了一下，接着软软瘫倒在地上。

幸存的剑派弟子心中骇然，面对近乎脱力的洛青霓竟不敢再战，慌不择路地逃掉了。

他没有去追，只是一步落到洛青霓身旁，轻轻抱起那有些冰冷的身躯。

“曦文...”洛青霓睁不开眼睛，只是低低唤了一声。

“喂，你怎么样了！”

方曦文搂着她的肩膀，少女的身体逐渐冰凉下来，脸上仍在笑，“我保护好你了吗...”

他心中一揪，急忙摸出几瓶丹药，尽数开封并一粒粒喂过去，“先别说话，张嘴。”

“不要，”洛青霓紧闭着小嘴，摇了摇头，嗓音虚弱，“我...我休息一下就好啦。”

闻言，他将真气探入，感受到了冰冷的死意侵袭，它们一片灰色，被尽数阻隔在一个很小的地方。

她是明知道会变成这样的——

洛青霓闭着眼睛，在伸手摸索了一阵后，轻轻地搂住他的脖子，“我好担心，幸好你没事呀...”

她的声音脆弱得像泡沫，仿佛遇到阳光就会消失。

“我没事，”他轻轻抱住洛青霓，让她倚在自己身上，看向站着的人，“她怎么了？”

明明是很平静的语气，沈星瑶忽地心里一颤，用力摇头，“她、她一剑就杀掉了几个明月剑派的弟子，然后他们都跑掉了...”

“明月剑派。”

重复了一遍，沈星瑶看见他的双眼变得一片猩红。

在这之前，她一直觉得方曦文没有生气这种感情，甚至因为自己在他面前出过丑，想故意惹他生气。

现在她看到了，恨不得给过去的自己两巴掌。

他蹲下来背起洛青霓，少女的身子紧紧贴着他，一双藕臂环着脖子，声音很轻，“轮到你背我啦。”

明明刚相遇的时候，你连宽一点的河都跳不过去呢。

“别说话。”

方曦文深深地吸了口气，压抑住身体的颤抖，一步步往前走去。

虽然看不清周围，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但被背着的洛青霓只感到十分安心。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

他总能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却又显得理所应当。

然而，与她心里的一片温暖相反，方曦文如今只感到无尽的负罪感。

他不会为不能做到的事自责，但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没有融合三公子的记忆，仍抱着现代文明社会的心态，仍觉得他们虽然有错在先，但不至于死。

是他太想当然了。

‘我该杀了他们的，从一开始就该杀光他们...’

他很轻易就接受了这个念头，仿佛它一直就在那里，一直都在心中的某个角落。

只见方曦文伸手一拉，墙壁上流淌着的微光猛地汇聚过来，落成一方棋盘。

从“下面”上来之后，他对秘境的掌控已经到了极深的地步。

他的气息突然变得高渺浩大，宛如一尊俯视天地的神灵，冷冷地望着棋盘上的光点。

方曦文一瞬间锁定了十个目标，手中抖出一把长剑。

“你也过来。”

对上视线，她只能见到眼底血红色的感情，不显得暴虐，只是静静燃烧。

沈星瑶双腿一软，近乎失禁，差点直接跪了下来，“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