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

如同灵魂被人硬生生扯出来一般，方曦文只感觉到一种想吐的冲动；但又仿佛没有实体一般，张不了嘴，憋得难受。

好不容易待等到脚踩实地感觉重新回来时，他猛地张开嘴，吐出一大口闷气。

呛！

一瞬间，他便立住身形，飞光出鞘，身前身后浮现出无形的阵纹——

但，没有敌人。

四下看去，身前仍是一条河流，但比银罗河宽了至少数倍，也没有桥，偶尔可见有鱼儿从河面跃起，甩出一大串水珠；

原本稀疏的树林，如今成了一片繁茂的原始森林，树木长得遮天蔽日，脚底的野草几乎将小腿埋没。

凝目望去，四周尽是绿意，空气亦是清新无比，真可以说是勃勃生机，万物竞发呀。

‘简直...就像兴平还未建立、人类还未出现时的景象。’

因为知道这秘境或许有人为操纵的嫌疑，方曦文已是打起十二分警惕，将飞光和阵盘握在手里，慢慢前行，步步为营。

他进过几次秘境，也算有经验了：

在意识消散前，他清点了进入秘境的人数大概在二十人左右，每一个的气息都在外景以下，也就是说此次秘境仍然存在着洞天大限。

而这种多人才会开启的秘境，本质上就是大逃杀，路上定会遇到相同的“玩家”，做那自相残杀之举矣。

顺着着河流走了一会，无事发生；此处就像是普通的森林一般，有飞禽走兽、林海茫茫。

因着保险起见，方曦文没有去取任何东西，只是一味地走着，顺便感悟这自然之意。

这种茂盛的生机，既合内天地循环之意，也合他曾经见过的一种“剑意”——其名为万象。

反正真意是不要钱的，感悟是自己的...

终于又走了一会，仍是没有异样...但，这本身就是一种最大的异样。

‘这秘境给我最大的感觉是生机。如果一定要说一个最富有生机之物...’他思忖着，目光掠过啁啾的燕雀、繁盛的枝丫，落在那条滚滚的河流上。

水乃万物之源，甚至生命的起源都是单细胞生物...或许，此世的生命源起于所谓的道祖也说不定。

颇有些腹诽的，他从芥子环里取出一颗石头，用真气包裹着，远远地扔进了河里。

然而，这石头却没有溅起一丝水花，就这么直直地落了下去。

又试了几次，结果不外如是。

方曦文有些惊讶。

他的第一反应是想到了密度、容重之类的东西，但又很快把这想法甩掉；

明明河里那些寻常的鱼虾都能随意游动，为何石头却不行...难道，是因为它是死物？

有心去抓只小鸟什么的来试一试，但又要防备有可能出现的偷袭，好几次都因为迟疑而失去了良机。

“你在干什么？”

突然，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方曦文立刻转头看去，一袭玄色长袍正从林中踏出；其人蓄着美鬓，形貌昳丽，脸上带着笑意，长刀斜斜挎在腰间。

“宇文仇？”

“正是。我看你在空地上四处腾跃，一时心中不解，这才出声打扰。”宇文仇拱了拱手。

见状，方曦文本来按在剑柄上的手慢慢松开，一愣：“你是真货？”

“什么真货？”卡壳了一会，宇文仇恍然大悟，哈哈笑起来：“喔，原来你以为我是假的！哈哈哈哈！”

“......”方曦文是真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这见人就咬的疯狗起手这么礼貌，他第一反应就是秘境的离间计，但看宇文仇显得光明磊落，又明显不是。想骗人的话，至少面上功夫要做足吧。

“我是真的，证据就是...”宇文仇敛了笑意，“你身边跟着的那位不是凌剑仙子，而是另一位人榜高手，我说得可对？”

“不错。宇文...宇文兄真是目光毒辣呀，”思考了一会称呼，方曦文也笑了一下，“若是我没会错意的话，这是要联手的信号？”

“正是，我早就仰慕三公子你很久了呀！”

远离河川，两人互相走近，眼光之中都有些提防，但还是靠到了不足一米的距离。

他们都没有收起兵刃。而这举动，两人非但没有不悦，反而互相都有欣赏之意。

方曦文提议可以顺着河流再走一段，说不定能遇上其他人；而宇文仇明显怔了一下，但还是点了头。

两人保持着距离，礼貌地寒暄了几句，方曦文挑起话头：“这么说来，宇文兄是在人前装疯了？”

“哈，人在世家，身不由己呀；是了，想来曦文也是如此吧？”宇文仇很爽朗地一笑，“装一個色中饿鬼，比疯狗就简单不了多少啊。”

“...哈哈，确实。”

方曦文回想起三公子做过的初生事情，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几句。

“呵，我们都很无奈啊，”宇文仇没有在意他的迟疑，伸手一指，“就像这颗沐浴在阳光下的小草。

无有遮挡，水源在侧，天生就比别人容易长大...殊不知，它的底下就是一片腐烂的泥，一个不慎，根子也会跟着烂掉。”

“...是这样。”方曦文附和了一句，微微眯起眼睛。

小草。

哪来的小草？

在他眼中，宇文仇手指的方向，明显是一颗根系发达、水桶粗细的参天大树！

那亭亭如盖的枝叶铺展开来，洒下一片诡异的阴影。

但...他就没法从宇文仇的眼中，看出说谎的神色；两人对视一眼，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继续前行。

“宇文兄，有件事我还是想跟你说清楚，”斟酌着，他开了口：“其实令弟...就是我杀的。”

“我早知了。”宇文仇显得很平静。

“是否因为身处秘境，不方便与我战了？若是如此，我们可以约一个时间...”

“曦文，已够了，”宇文仇摇了摇头，“说起来你或许不信，在这短短的交谈间，你就让我感受到一种久违的知己感觉。

说实在的，小玉他可是死在你之剑下？”

“这...倒也不是。”

“他有无数次可以自救的机会，但没把握住，对不对？”

“是。能用这种手段对付他，前提条件就是玉公子他仍保有些许良心，会对那些枉死的人感到亏欠。”

“这已够了...”宇文仇脸上露出些许悲戚之色，右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真的。对小玉来说，这或许是一种解脱也说不定——”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一片阴影洒下，刚猛的劲风便撕裂空气、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