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听了薛姨妈说的,还想拱火几句,被却史老太君一个眼神给吓住了。她只能偃旗息鼓,瘪着嘴,转着圆溜溜的眼珠子。
王熙凤也往贾母那说话,“鲸卿这事作得实不像话。兰哥儿可是国公府的嫡系重孙,兰哥儿一时心血来潮要拜他为老师,他竟也不躲一下。”
“拜师?”房中几人皆为一愣。
她们倒只听得后街的人说见到贾兰下跪,却也没打听清楚其中的缘由。这会听了是拜师,脸色颇有些怪色。
偏邢夫人想说话,又不敢说得。
倒是薛姨妈开口讲了起来:“我拿了蟠儿身边两个长随问过,也是这么桩事。”
王熙凤适时接话道:“我刚听了这消息便气血上头,想抓住秦鲸卿来问罪。又怕闹出误会,才让人去寻了当时在场的宝玉的奶兄弟李贵,哪想李贵先被二老爷抓去问话,到这回才拿了李贵过来。”
王熙凤不等几人开口,见着众人脸色变化精彩,又道:“珠嫂子已经差丫鬟去请了。咱们先听了李贵陈述,再去把秦鲸卿提来大审。”
王夫人听了这些话,稍斜一眼王熙凤,才与老太太提议:“先听听李贵怎么说的。”
李贵战战兢兢进了房,头也不敢抬的当即跪下。
王熙凤训声喝道:“还不快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当老祖宗面说来,有一句假话便打断你的腿。”
李贵当即一抖,只好如实说了。
房里众太太听后,脸色愈发古怪起来。唯有薛姨妈暗暗长吁,被贾母携着手就近坐下。
是时,贾兰之母珠大奶奶李氏宫裁进来。
李氏原本在后边陪着府里几个姐儿,听了丫鬟寻她,才知道发生了这事。此时进老太太屋子,心里却无太多可想。
只瞧着地上惊惧的李贵,又听王熙凤说道“这便派人去把秦鲸卿抓来审问”。
李纨眉头暗暗的一跳,果然便见婆婆王夫人看她眼神颇有不满,她只好快步规矩地站王夫人身后去。
老太太脸上此时早无愠色。
她听了王熙凤的话,哪里还不知当时宝玉也在场。又听李贵陈述,才知是兰哥儿求着要拜师的。
贾母道:“他们孩子玩闹着,用不着大动干戈。”
王熙凤接话便笑起声音,往贾母身边讨好“老祖宗心慈大量,孙儿这辈子有得学了”,又一面让人将李贵打发。
贾母竟也对王熙凤的话受用,笑着说她:“忙你的去,瞧见你来闹我,就头疼。”
王熙凤再缠着贾母说上几句吹捧的话才从房里离开,薛姨妈则留在这边与贾母说话。
倒是大太太、二太太也跟着散着。
只有李纨低着脑袋默默跟在二太太王夫人脚步后面,她这会也算明白了,方才被王熙凤给摆了一道。
果然,才进了二太太正房里,王夫人脸色顿时变了。
“多花些心思在哥儿身上。”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贾兰给别人下跪的罪责便落到了李纨的身上。
李纨有苦说不出,这话就像一把刀将她这些年对贾兰的教育砍得一干二净。她等听得王夫人念叨几句过往如何教育贾珠,她才慢慢红了眼睛。
听上一顿来自婆婆的教育,李纨下巴都要贴上身前的双莹。
王夫人转口又道:“人家养出的哥儿在谁面前都能得意欢喜,咱家的怎就孤寂阴郁气沉沉,连个公子哥儿样都没有。我瞧这事也不算坏,单是秦钟那份气概就够他学的。”
李纨的脑袋更低了,竟一时分不清太太说的是真话假话。
珠大奶奶在前边受着教育规矩,府里姑娘们也在后面议论着这事情。
“闹出怎样的奇事?”探春缠着才过来的薛宝钗打听。
薛宝钗无奈开口:“我也是听家里哥哥说的,是兰哥儿主动寻那人拜师。”
边上林黛玉默默瞧着几人缠问薛宝钗样子,垂下眸来,眼中光芒时明时暗。“也曾听宝玉提起过他,说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探春听了愈发好奇,“怎么个不得了?”
林黛玉款款说着:“宝玉拉着我说过几次,我未上心。只晓得去年宁国府那事,还有便是有一个户部的官老爷也曾想着拜他为师。”
薛宝钗见了林黛玉开口,只管在一边做个听客,不再开口抢了风头。
探春奇道:“家里竟来了个这样神采的人?林姐姐在老祖宗院里,瞧见过他没?”
林黛玉脸色突地一拉,哼道:“妹妹问的什么话。”
探春顿时便知说错了话,秦钟到底不是家里正派亲戚,哪能说谁与谁碰面。
特别林黛玉又最注重这些。
探春正要道歉。
薛宝钗却抢先一步往黛玉旁坐下,携着黛玉对探春打趣:“探丫头生这好奇怕是动了春心,竟口不择言来问颦儿这些。”
林黛玉听了,沉沉的俏脸上亦露出抹笑容来,笑道:“只怕是的了!”
探春自知方才理亏,此刻被打趣一言,只得臊着脸否认:“只是好奇兰哥儿为何拜师罢!”
薛宝钗、林黛玉等人却依旧笑话,把探春闹了一个大红脸。
探春心里亦提醒自己,往后在黛玉面前说话还得更加谨慎才是。
薛宝钗与几人笑话够了,才又道:“珠大嫂子今儿得受些委屈了,可莫在她面前说这些。”
……
贾家义学里。
贾兰到了晌午歇息空隙,见到秦钟被贾瑞叫出去,他心里愈发忐忑。到这时,他心感觉到早上事情的不妥,等到秦钟回来时,便再坐不住。
“我是不是给秦叔惹了不小的麻烦?”身子单薄的小哥儿抬头望着秦钟。
秦钟却轻轻摇头,嘴角挂着笑容道:“没有麻烦,只有惊喜。”
确实没有麻烦。
拢共才降低了八点好感度,就说明荣国府里太太们并没有太过生气。
一点微不足道的的麻烦罢了!
秦钟见着贾兰紧张样子,问道:“兰哥儿不信我么?”
“信,……”
“兰哥儿既信,又想拜我为师,便该放平心态。”秦钟看着贾兰点头,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他感到很奇妙,在看到贾兰跪下的那一刻,心态莫名其妙就变了。
秦钟自己也感觉到变了,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变了。
等到放学后,进荣国府往贾母那边去时。
哪怕猜测贾母会黑着脸,秦钟心里竟也没有一点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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