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敌军大败,我军当乘胜追击,一举歼灭之!”史可法满面红光,得意洋洋的来到朱由检身边。
“伤亡了多少人?”朱由检铁青着脸,没有理他,看着躺在担架上浑身是伤的一个重伤士兵。
“我军伤亡三千多,敌军伤亡接近五千。还打死了三百多个建奴,大胜啊,皇上。”史可法很激动,这可是他此生的第一次指挥的大战,关键是打死了建奴。
朱由检听到伤亡数字,嘴巴噘着,几乎要哭出来了。
“皇上这是喜极而泣。”兴奋的史可法当着左懋第的面,居然高兴的手舞足蹈,完全没有在意左懋第那张同样是严肃的面孔。
“皇上万岁!大明万胜!”史可法紧接着就挥舞着手臂,还没等朱由检开口,就开始带动着活下来的士兵高呼口号。
“皇上万岁!大明万胜!”
“我喜你妹!”朱由检心都在滴血,心里已经把史可法骂了无数遍。他想当场发火,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又发不出来。
这一仗,许定国毕竟是被打死了,高杰的仇也算是报了。朱由检决定还是顾忌一下史可法的面子,大不了以后不让他领兵好了。
“史爱卿,这一战劳苦功高啊!朕有意让你回南京报功,振奋我大明士气。”
虽然战果很差,但是好歹不是败仗,基本的战争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是损失大了点。
朱由检只想快点把史可法弄到后方去,万一要是再来瞎指挥一场,恐怕要出大事。
“臣谢主隆恩!”史可法却完全理解错了朱由检的心思,他以为皇帝这是让他到南京去夸功呢。
朱由检也没听出史可法的话外音,仅仅只是把这一句谢字当做一般的礼节性的用语。
史可法高高兴兴的走了,朱由检却要开始认真反思一下,为什么明军总是打不过后金军。
“姚海,纪彪,给朕过来。”朱由检黑着脸,朝帐篷外吼了一句。
二人算是朱由检穿越过来后,跟随他身边最久的年轻一辈人才了。
“如果这场仗交予你们,你们会如何打?”当着左懋第的面,朱由检这样问,其实是等于在考校三人。
“报告总司令:属下肯定会先派兵试探性的进攻一下,探探对方的士气。如果对方士气强盛,我就暂缓进攻,而是派出夜不收探查周围三十里的敌情,确定形势之后围住他们。
只要确保周围敌人没有援军,我就围而不打,我军战力强于敌军,士气不会在短时间内丧失,久而久之,敌军必溃。”
姚海想了想,首先说出了他的看法。左懋第听的很认真,赞许的看了姚海一眼说:
“可是,这场仗敌人是有骑兵援军的,又当如何?”
“如此,只需要探明到后金的骑兵,在其中间位置布置重兵防线,阻止他们汇合,重点先消灭掉后金骑兵,许定国部不攻自败。”
朱由检脸色终于好一些了,起码自己手上的人还不全是废物。
“你呢?”望着纪彪,朱由检继续问。
“我觉得,我如果按照史大人那样,全局出击的话,也不应该全军去包围敌人。徐州军战力不弱,完全可以全力只攻击一点,首先拿下许定国的人头再说,只攻击敌人的主帅。”
“好一招黑虎掏心!”左懋第又点点头,同样称赞。
“先下去吧!认真总结经验,多向左大人学习。”
对于二人的战法,朱由检算是满意的,起码比史可法强。战场指挥这种技能,还真不是学出来的。书本上讲的再好,临战完全是另一回事,三国的马谡,完整的诠释了什么叫一名好的指挥官。
作文章的错误,你可以犯一百次,可能都可以继续修正,可是作战指挥这种本事,一次错误就玩完,没有修正的机会。
“左爱卿,以你看,我军和后金的差距到底在哪?”
不得不承认,明军在面对后金军,是有劣势的。
“臣多后金不了解,没有可说的。”左懋第以为朱由检会像考刚刚那二人一样问他指挥作战的问题,完全没想到朱由检问的是这个。
作为一个混迹官场多年的人,左懋第不是愣头青,自然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太明白的。
“左爱卿,你应该明白。朕的判断,关系到整个大明的安危。如果朕的判断出现了失误,大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朱由检打算非逼出左懋第的心里话不可。整个南京朝廷都要议和,唯有他坚决建议抵抗,而且还说出了抵抗的理由。
这说明这个人的战略眼光不一般,看问题也很准。如果不把他肚子里的哪点东西逼出来,光凭朱由检的穿越知识,一样是瞎子摸象。
“皇上既然要听,臣就先把这乌纱帽放在桌子上。须等臣说完,皇上再杀头可好?”
左懋第最近跟朱由检走的很近,以前悲观的心思有些改观,起码他开始看到一个于以前处事风格不一样的皇上。
“你把衣服脱光了放着都没事。我今天就是想听你心里的话,关你乌纱帽什么事?”
朱由检不习惯这些动不动就像是赴死一样的谏言之说,懒得理会左懋第的举动,反而认真的沏了一碗好茶,先把左懋第按在椅子上,递给他一碗茶。
“皇上,臣以为:我大明目前有三点不如后金军。其一:将士的士气,后金军敢于拼命,人人奋勇向前。将领不轻易舍弃士兵,士兵能舍命听命将领。
而反观我大明的军队,将于兵皆惜命,将领保存实力,士兵贪生怕死。此一弊端,乃成顽疾。
其二:将领的指挥能力落后。后金的军队常年未曾有过大败,导致其军中产生了大量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而我大明的将领这些年消耗太多。
大量优秀的将领都早早的在战场上凋敝。留下很多兵痞,成为战场的作战领兵将领。这些人久而久之,就成了只顾自己利益的军阀。
其三:战马以及骡马畜生。中原文明自有北方游牧民族威胁以来,长期处于被动防守之境地。如汉唐之强盛,也不过短暂的控制过北方。
北方受制于人口限制,处于弱势之时,无力南侵,一旦强盛,则往往迅速南侵。而南方即使强盛,也无力占领草原。
我大明如永乐爷时,哪怕可以派舰队远征,也不能深入草原腹地。其中缘由,皆因这马匹之利。
如今,后金和草原联合,控制着马匹的产出,又劫掠我北方人口。两种便利全都占据,我大明实难抵挡。”
“以爱卿之见,我大明就没有优势了吗?”朱由检心里震撼,这种后世论坛的见解,其实大明人心知肚明。
“恐怕在江北作为不大,唯有南方山地,才能发挥我大明的优势。北地战马,无法在南方长时间生活,加之山地作战失去了骑兵的优势,当可有为。”
左懋第一口喝干了茶碗里的茶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爱卿以为,在江北如果守城,最多可以守多久?”
这才是朱由检最关系的问题,对于左懋第刚刚说的三点,作为穿越的朱由检,是心知肚明的。而且,这三点还仅仅是军事上的落后因素,还不包括大明内部政治上的。
“臣以为,以南宋的武器装备水平,南宋守襄阳多年,最后陷落。如今火器大炮盛行,后金的红衣大炮优于我大明,守城相当于南宋守襄阳的最后决战时刻。”
左懋第忘了朱由检一眼,他明显感觉到朱由检的震惊。
很多人会拿南明跟南宋对比,实际上,南宋在初期的军事装备是优于北方的。就比如守襄阳,最初一直守得住,最后蒙古军从中亚调来工匠,做大炮就贡献了襄阳城。
而现在的大明,武器装备,尤其是火器,反而是落后后金的,火炮都没有后金的好,这种情况下谈守城?
“一个月而已!”左懋第给出了他心中的守城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