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瑞笑道,“我们华夏历法和你们西方历法是有一些不同,大概相差一个月时间左右。按照我们的华夏历法,眼下已是十一月下旬,但究竟是对应你们西方历法十二月份中的哪一天,我个人不太懂这些,也没法搞清楚。为此,我特意抽空去了一趟四夷馆,找到了那名会说葡萄牙语的翻译官,向他打听到了阳历新年、平安夜之类节日的对应日期。我和彩明想着,你一个人孤悬海外,也难免会思念家乡和亲人。便打算过几天,为你举办一个新年聚餐,希望你把这里当做是自己家里一样。你要知道,在这个院子里,也同样有着一些爱你、护你的家人……”
贾瑞这一番花言巧语,把坎迪感动得热泪盈眶。但他正准备顺着竹竿往上爬,想要进一步有所动作的时候,坎迪却一脚把他蹬到床底下。
“我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坎迪虽然嘴上抱怨着,但看到贾瑞龇牙咧齿,抱着胳膊说冷时,终究还是硬不下这个心肠啊。
她无奈地招了招手,呼唤贾瑞快上床来睡觉,可千万不要冻坏了。贾瑞自以为奸计得逞,不禁嘿嘿一笑。
两人横竖是睡不着。贾瑞睡不着,纯粹是因为坎迪让她睡不着。坎迪睡不着,则是因为贾瑞的平安夜礼物,勾起了她满肚子的思乡情怀。
她躺在床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诉说着那些她自认为有趣的童年往事和温馨的家庭亲情。
有好几次,贾瑞都已经迷迷糊糊地半睡着了,都已经打起了呼噜了。坎迪还要把他摇晃醒来,啰啰嗦嗦地讲着一些家长里短,夹杂着华夏口语和英格兰乡下方言,气得贾瑞直想暴走打人。
但看到坎迪脸上那一连串晶莹的泪光,贾瑞又于心不忍起来。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把他那只伸到坎迪眼前的拳头,又给重新缩了回去。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这次一定认真听。”贾瑞向坎迪保证道。
坎迪却像是一下子失去了说话的兴趣。她摇了摇头,伸手把贾瑞的眼睛闭合上,让他安心睡觉。
等贾瑞睡着后,坎迪仰面躺在床上,一个人静静地想了许久许久。
一直等到窗外传来小丫头们的欢呼声,说是下了好大的雪时,坎迪才惊觉地发现,自己竟然失眠了整整一个晚上。
她起身穿好衣服,走到窗户边上,伸手把窗帘拉开,打开一道窗户缝隙。
雪确实下得很大,而且仍然还在下着。窗户下面的那个台阶,都被大雪给完全淹没了。
兴许是得到了彩明姑娘的传唤,那个负责门卫值守的焦老汉手持一把铁锨,走入了内院。他沿着垂花门开始铲雪,大概是想从垂花门到正房这段距离,铲出一条小路出来,好方便众人行走。
焦老汉力气很大,做事情也非常利索,很快就在垂花门和正房之前,铲出了一条道路。但他并没有满足,搓了搓手,又开始在垂花门和厨房之间铲雪了。
小丫头发财和发福二人则按捺不住,兴冲冲地走到院子里,欢笑着堆起了雪人。
而另一个小丫头发家,原本是分配到坎迪身边服侍的。但因为坎迪和贾瑞一样,日常起居也都习惯于自己动手,感觉多一个人在左右,反而像是被人监视一样,浑身不舒服。
坎迪便把发家打发到了冬梅身边,让她先跟着冬梅学习厨房烧煮。估计此刻,发家正和发芽一样,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吧。
坎迪童心未泯,也想走到屋外去堆雪人。然而等她回过身子,扭头看见隐藏在屋内墙角的那颗圣诞树时,她的那颗芳心又一次受到了猛烈的冲击。
她在那颗圣诞树上看到了一张巨幅油画。油画上面,是她所熟悉的家乡田园风光。
画面上空,有湛蓝色的天空和浅白色的云朵,云朵下面的丛林坡地上,散布着几栋木制小屋和一簇低矮丛林。小木屋不远处,有一个年轻姑娘正弯着腰,在给草地上的一群母羊挤奶。微风吹散了她的黄褐色长发,露出来一张美丽精致的侧脸。
坎迪再一次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这个年轻姑娘不就是自己吗?这是谁把自己也画到油画上面去了?
油画下面,还有一张留言条,上面用英语写着:坎迪,请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会把这张油画上的场景搬到生活中来,给你打造一个这样的梦中田园,这样你就能稍微纾解心中的思乡情绪了。请相信我。祝你圣诞节快乐。
坎迪泪眼朦胧地看向贾瑞,他似乎仍然还在沉睡之中,从他的鼻孔里甚至还传来一丝微弱的鼾声。
“这个不要脸的花心大萝卜,就知道搞这些鬼把戏欺骗我这个小姑娘?”坎迪一边嘴里咒骂着贾瑞,一边却把自己身上的衣裳都给解下来了。
坎迪心想,你能如此真心待我,也值得让我以身相许一回了。
屋子内,很快就变得春色撩人,被浪翻滚。
事后,贾瑞问坎迪道,你这么冲动,后悔吗?
坎迪却不以为意道,“有什么好后悔的?当初要不是遇见你,我这身子都不知道要被玷污多少回了,甚至都很有可能被人打杀掩埋掉了。自从被环采阁送到这里,再也没有人打骂我不说,我是吃得好,住得也好,还有你这个傻瓜陪我说话解闷,教我学习华夏语言。就冲着这一点,让你占一回便宜,也是应当的。”
“什么?”贾瑞气愤道,“既然你早就有这个想法,为何以前总是推三阻四?”
坎迪咯咯地笑出声来,她笑道,“那还不是怪你自己,有贼心没有贼胆。刚开始和你说话时,你就一双眼睛乱瞅,专门盯着人家那里偷看。我当时就想着,怕是一个月之内,你就会丑态毕露了。结果让我感到失望的是,你总是嘴巴上讨些便宜,身体上却恪守着男女之大防,美其名曰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其实还不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前段日子,我要不是给彩明姑娘透露了一些风声,让她帮我敲一下边鼓,只怕你在我面前,还是像根木头桩子一样吧?你这种猥琐行径,有时候还真让我看不起。”
坎迪这一番嘲讽,让贾瑞很没有面子。他气得一连捶打了好几次床板,只恨自己摸不透女人心,白白地错失了那么多次机会,要不然早就像现在一样,香软在抱了。
坎迪有感而发道,“现如今这世道,都被一些人给带坏了。就说英雄救美吧,如果这个英雄是个英俊小生,这美人就说以身相许;如果这个英雄长得油腻猥琐一些,这美人就说下辈子做牛做马,实际上就是这辈子白嫖了对方一回呗。长此以往,以后长相不过关的人,谁还会路见不平一声吼,谁还会心甘情愿做那个流血又流泪的孤胆英雄?你放心,我坎迪是一个知恩图报之人。既然承蒙你帮助,一片真心待我,你想要我什么,我给你就是了。但我也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直说便是。”贾瑞应道。
坎迪满脸严肃地说道,“假如有那么一天,我能够有机会重返故土,我希望你能放我离开。”
贾瑞闭着眼睛想了许久,最后沉默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