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百七十八章 这是考验!(1 / 1)随轻风去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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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半个月前,兵部主事王士骐就已经为父亲王老盟主准备好了宅邸。

但是今天王老盟主进了城后,并没有先回宅邸休憩,而是打发次子王士骕将行李运回宅邸,而老盟主本人则顶着烈日直接奔吏部而去。

天大地大,上任最大。

看到王老盟主这种并不讲究矜持的表现,爱好文学的官员们赞道,老盟主真是性情直率,为人坦诚,不装。

大概这就是“天与弗取,反受其咎”的道理吧。

吏部尚书到吏部来报到,一切手续当然是顺风顺水、畅通无阻,无人敢刁难。

从此王老盟主正式变身为王天官,也可以叫老冢宰。

坐在了内院正堂里,王天官迫不及待的下令,现在通知各官,马上召开部务会议!

但司务却为难的答道:“现在人不全,不好开部议。”

王天官冷哼道:“先前红票通传过,我今日到部,有谁竟敢不在?”

司务答道:“考功郎中林九元没在,吏部开会真不能缺了他。”

“那就速速把他请回来!”王天官又下令。

司务应下后,连忙派了两个杂役去找人,一个去翰林院,一个去礼部。

此时林泰来正坐在翰林院状元厅,与任满的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赵焕进行谈话。

这是個山东籍大臣,与王司徒相厚,先前王司徒为赵焕打过招呼,请林泰来在吏部帮忙升迁。

林泰来叹道:“本来提名你为吏部左侍郎,以你六年考满的资历,完全足够了。

不想功亏一篑,皇上另选了别人,我也徒呼奈何。”

赵焕虽然也觉得错失机会挺可惜的,但还是豁达的答道:

“官场升迁皆有命数,这是我运道未至而已,谁也无法尽在掌握。”

林泰来又道:“不过我看到,凤阳巡抚兼总督漕运的职差空缺了出来,这也是个好去处。”

凤阳巡抚兼总督漕运这个位置,算是内地巡抚里面地位最高的一档了,按官场惯例,升迁为侍郎或者尚书非常容易。

就好比边镇里面的宣大或者蓟辽总督,很容易就能升迁为兵部尚书。

而且凤阳巡抚兼总督漕运驻地在淮安府,位于运河南北交通要道,经常接待过往官员,极为方便积攒人脉。

所以当不上吏部左侍郎的话,凤阳巡抚兼总督漕运就是非常不错的弥补。

赵焕有点不确定的说:“这样的位置,未必容易吧?”

林泰来笑道:“新的天官马上到任了,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

以吏部尚书的职权又能烧什么火?当然是任命几个重要官职,以彰显新官威权。

回头就争取让你成为新天官的三把火,顺势而为岂不美哉?”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有吏部杂役跑过来通知说,新天官已经完成上任手续,现在召开部议,请林考功回去开会!

林泰来心里“卧槽”了一声,王老混子刚上任就要开部会,这是什么官僚主义作风啊。

自己躲在翰林院,就是想着王不见王,让刚上任的王老混子多几分威风。

没想到王老混子这么想不开,非要让自己回去开会。

于是林泰来对赵焕说:“今天就谈到这里,我现在就去与天官打个招呼。”

然后就起身离开翰林院,前往吏部去了。

其实在上次廷推过后,吏部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召开部议了。

毕竟新的天官人选已经出来,其他人就不再方便代理权限,有大事要等新天官上任以后再定。

当林泰来走进厅内时,吏部三堂以及其他各司郎官都已经到了,正在坐着闲谈。

林泰来扫视了一圈后,对着主座上的新天官王世贞简单行了个礼,然后也坐下了。

没说什么多余的闲话,他和新天官不熟,当初提名也是出于一片公心。

随即林泰来对文选司郎中陈有年说:“你不是任满了么?怎么还在呢?是不是舍不得文选司,所以赖着不想走?”

陈有年不想搭理林泰来,但林泰来的话太难听,如果传出去很容易引发不良误会,影响形象。

便解释道:“须得将铨选事务与正堂交接完毕后,才好离任。”

大明体制实行的是一把手责任制,选官工作的部级一把手是天官,司级一把手是文选司郎中,两个一把手总要有一个在任,维持铨政正常运转。

如果天官和文选郎同时缺位,那就比较麻烦了。

所以陈有年要等到新天官正式上任后,才能离任。

不过陈有年也没预料到,王天官来到如此之快,本来以为半个月后才能到任。

结果很多事情还没办利索,郁闷指数再增加百分之五十

“快些办理交接!我等着你走呢!”林泰来热心的对陈有年嘱咐道。

陈有年心里一片悲凉,感觉自己像是一个丧师辱国的败军之将。

先辈铸就的吏部江山,真就坏在自己手里了!

林泰来又转向同样是新上任的左侍郎刘虞夔,随口问候道:“幸会幸会!久仰久仰!”

刘虞夔温文尔雅的对着林泰来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然后林泰来又很真诚的问道:“我有个问题想了半个月,一直也没想明白。

你突然空降我们吏部为左堂,背景到底是谁啊?”

刘虞夔:“.”

你林泰来是不是有毛病?有这么直接当着面问的吗?

其他人也都挺诧异的,林泰来这个人平常姿态都是高高在上,面对谁都是仿佛能看穿你的一切,不屑于听伱哔哔。

怎么在刘左侍郎这里,问出了这样浅白的问题?

其实林泰来也没办法,他在刘左侍郎完全没有信息差优势啊。

刘虞夔这位左侍郎才三十八岁,可能是当今朝廷里最年轻的三品大员。

但他的资历一点都不浅,升迁也是一步一个脚印上来的。

之所以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主要是进圈太早了。

从小就是神童,十六岁乡试亚元,十九岁考中进士,三十岁做皇帝讲官。

三十多岁就升到了正三品,现在又迁转为吏部左侍郎。

不过在历史上,这个看起来像是天降猛男的人物,却属于“默默无闻”的那种,

一是因为此人太低调,不像申大、王二那样黑材料满天飞,林泰来都不稀得翻了。

二是此人英年早逝,连续为父母守制两次,四十五岁自己也挂了,没留下什么个人素材。

所以穿越大能如林泰来,对于刘虞夔也没掌握多少资料,只能尽可能在现实中试探了。

刘虞夔愕然过后,向北拱手,答道:“我到吏部,自然是为皇上效力,这就是我的背景。”

林泰来却充耳不闻,又问道:“王三?”

刘左侍郎籍贯是山西,按官场伦理上来说,应该是王家屏乡党,山西帮的一份子。

刘虞夔闭口不言。

王天官惊奇的看了眼林泰来,王三这称呼是什么鬼?你就是这么尊重阁老的?

林泰来又问道:“那就是王二?”

刘左侍郎那年会试的主考官虽然是已经扑街的张居正,但经房同考官是还在蹦跶的王锡爵。

刘虞夔还是闭口不言。

王天官再次惊奇的看了眼林泰来,你就是这么尊重次辅的?

林泰来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二王共用!”

从这个结果倒推回去,林泰来忽然就明白了。

当初他林泰来为了推王世贞上位,就要把王世贞和王锡爵这俩太仓老乡进行切割,于是将王锡爵的黑材料“曝光”了。

凡事难有十全十美,有得就必有失,这样肯定就把王锡爵惹不痛快了。

所以王锡爵产生了搞点小动作的想法也很正常,正好王家屏也有搞小动作的需求。

而刘虞夔这个人选,则是王锡爵和王家屏都能接受的人选。

正好他又是皇帝需求的政治平衡手,还是皇帝的熟人,种种机缘巧合之下,就坐上了吏部左侍郎位置。

所以要说刘左侍郎的背景,还真是有点复杂,不过从阵营上划分,肯定不是林泰来自己人。

但听到“二王共用”这话后,向来文雅的年轻左侍郎也被彻底激怒了,高声对王天官质问道:

“我等在此不是为了部议么?若无事可议,我就退席了!”

王天官连忙安抚道:“不至于不至于!现在开会!”

然后王天官对众人说:“本部今日到任,在此询问诸君,可有需要本部立刻定夺之急务?”

众人都能听懂,这潜台词就是“本部要烧上任三把火”。

考功司郎中林泰来率先朗声道:“新考成法条例已经拟定,需要天官用印施行!”

王天官询问了几句后,就同意了,然后又对众人问道:“还有什么要务?”

还是考功司郎中林泰来朗声道:“需要天官向各部堂重申考满礼节!”

头次来吏部做官的新人王天官疑惑不已,这什么意思?

林泰来详细解释说:“早些年间,各部堂官考满之际,到吏部送考核牌册,不但拜会尚书、左右侍郎三堂,还会亲自去考功司拜会。

但现在礼崩乐坏,众官越发的没规矩了!各部堂考满到吏部时,只拜会三堂,不再去考功司拜会!

我觉得这是对考功司的不尊重,需要重新立起规矩!

烦请天官移文各部堂重申,考满之际到吏部时,须得礼貌拜会考功司!”

王天官:“.”

这是吏部尚书新上任三把火,不是你们考功司的三把火!

文选郎陈有年突然大怒,有点急眼的喝道:“林泰来!做人不要太过分!”

右侍郎王用汲忽而心有所感的问:“下个考满的部堂是谁?”

作为考功郎,林泰来非常专业的答道:“刑部尚书陆光祖。”

吏部众官:“.”

这算不算政治追杀?上次廷推你都赢了啊,就饶过老陆吧!

林泰来也很无奈啊,陆光祖命太硬了。

同年龄段里,资历最深,甚至是当朝最深;同资历里,又活得足够长,不整他整谁?

王天官恍然大悟,拿出了称霸文坛数十年的警觉,立刻高屋建瓴的指出:

“朝廷礼制不可偏废,官不分大小,考核面前本该一视同仁!确实应该重新立规矩。”

然后王天官继续对众人问:“其余可还有要务?”

考功司郎中林泰来朗声道:“近期有几个官员考满极为卓异,建议特别重用。”

王天官再次疑惑,提名和选官不是文选司的工作么?你连文选司的工作都要侵夺?

林泰来解释道:“我这是根据任满考核结果提的建议,当然和考功司关联。”

然后林泰来又滔滔不绝的阐述:“另外我还有一点想法,要根据考核优劣,选出卓异官员,建立后备官员名单制度.”

此时王天官有点理解,为什么先前司务说“吏部开会不能没有林九元”了。

这就像是大明不能没有凤阳府。

瞅这架势,吏部可以没有尚书,可以没有侍郎,但真不能缺了林九元。

想到这里,王天官不由得又看了眼左侍郎刘虞夔。

听说朝廷将你空降过来,是为了平衡我王世贞和林九元的?

可是看起来,你连林九元一个人都平衡不了啊,真值得同情。

还是自己比较舒坦,不用去考虑这方面问题。

王天官到任后的第一次部议,在考功司郎中的热心主持下,胜利散会。

看着如今的林泰来,即将离任的文选郎陈有年想起了往日的自己。

在过去六年时间里,他的作风也是这样的,以文选司郎中之权位纵横捭阖,可惜一代新人胜旧人。

此后陈有年来到天官公堂,进行铨选工作的交接。

此时此刻,陈有年还在为清流势力在吏部的基业尽最后一分力气。

他假装不经意的对王天官说:“吏部尚书威权冠绝外朝,乃是最体面的大臣。

但林泰来今日当着老冢宰的面,肆意羞辱同僚,怕是未曾将老冢宰放在眼里啊。

亲自体会林泰来之跋扈专横,老冢宰难道无所感触?”

王天官瞥着陈有年,轻蔑的答道:“本部能看得出,你对林九元一无所知!

不怕将实话说与你,林九元今天之骄横,就是故意做给本部看的,以考验本部之心性。

若本部像你这般浅薄,识鉴不出真相,经受不住考验,就此对林九元产生不满,那才是上了圈套!”

陈有年:“.”

卧槽尼玛!你只把林泰来的飞扬跋扈看成心性考验?

这都什么人啊?被林泰来虐出快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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