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陈巧侧过头,眼泪流过的痕迹尚未消失。
“我不会对你撒谎,你或许能猜到,你二哥的死与我有关。
“有人想想要杀我,柳河镇只是不幸被他们选中。”顾承深吸一口气,一次性见到这么多无辜者死在自己面前,他的情绪并不稳定,“我说给你听,是希望你我之间未来不会留下芥蒂,若是你依旧接受不了,我也不会强求。
“我救过你一次,你也救了我一次,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你也无需被人情束缚。
“这是一个正式的邀请。”
陈巧沉默不语,就在顾承以为自己的邀请被拒绝时,他听到陈巧如是问道:
“我们去哪?
“去做什么?”
顾承笑着道:“去长安。
“去杀人!”
陈巧深吸一口气,用泛白的袖口抹掉泪痕,将手放在顾承掌心。
“好。”
……
长安。
大燕都城,又号天下第一城。
奔腾不止的安江把长安分成了两半,一半是各类商会聚集之地,大大小小的码头将运至帝都货物转运至帝国南北;另一半则恍若仙境,坐落着象征着权力巅峰的皇宫,并有浮石簇拥。
浮石之上建立着各类修真门派,他们如同群星簇拥圆月一般拱卫着大燕皇族。
长安北门。
这里坐落着不少闹市街道,其中以长安街最为豪华。
它以北门为起点,直通皇宫“定北门”。
以往帝国军队班师回朝,面见帝王的时候,就会走这条长安街。
今日北门同样颇为热闹。
就如同大军凯旋而归的盛景一般。
因为今天是那位流落在外的太子入京的日子。
消息不知怎地就被走漏,以至于这里早上的时候就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苦哈哈的京都知府只能临时借调来守军帮助府衙稳定现场状况。
“听说了么,这位新太子爷其实是个女儿身。”
临街酒楼二楼雅间,有几人正对即将入京的太子做着讨论。
一人打了个酒嗝,开口反对道:“你从哪听来的消息,这么荒唐的事你不也信?”
“哎哎哎!空穴不来风!”那人将声音压低,笑着道:“你不知道么?咱们今天这位陛下还是皇后娘娘的时候,生下过一个女儿,只是没过几天就夭折了。我听说其实当年那位小公主没死,被陛下藏了起来,待到朝中局势稳定后,才让自己女儿女扮男装入主东宫!”
“荒唐!太荒唐了!”
“要我说啊,还是我这个消息比你编出来的故事可靠……有人说,陛下接回来的太子根本就不是皇室血脉,而是赵家养在宗祠的嫡系子孙。”
“嘘,禁言,莫谈国事,你们想掉脑袋么!”
被这么一打岔,这些酒客也不在聊了。
只是类似的消息早在前几天就已经传遍整个长安,虽然府衙已经抓了不少人,但依旧找不到传播的源头。
“也不知道咱们这位新殿下什么时候到……”不怕死的街溜子不怕死的一边呢喃,一边伸长脑袋:“我还想看看咱们这位殿下长得是否真如传说中那般美若天仙!”
恰好就在此时,有侍从高声喊道:“恭迎太子殿下回京!”
北门,有黑甲开道。
这是隶属于东宫的禁军,他们在京州地界接应到了东宫之主。
黑骑后方,六匹带有金乌血统的黑马踏着金焱拉着一架豪华异常的马车,车上乘坐着一位身着黄色锦缎长衣的青年。
“这封信是从哪来的?”
顾承有些头疼的放下手中的信笺,但脸色依旧如常,堆满和善的假笑。
“是福安公公宫里的朋友送出来的。”陈巧侍立在顾承的身侧,掩不住脸上好奇的问,“殿下,信里写了什么,我能看么?”
“长安有人给我准备的见面礼。”顾承耸了耸肩,“一些流言。”
陈巧有些天真的道:“既然是流言,是不是就意味着不用理会?”
她毕竟还是个尚未及笄少女,虽然在父亲兄长的影响下看过比同龄人多不少的书,但依旧保持着少女该有的心态——就是在经历过柳河镇的事情后,这个姑娘变得沉默许多,就连自身的情绪也尽数内敛,少有在外人面前流露言表的情况。
顾承教导的语气道:“你错了,三人成虎,有时候假的也能说成真的。
“而且,言语有时候远比刀剑好用。
“巧儿你要记住,有些人把自己的名声看的比命还要重要。
“利刃只能杀人,言语却能诛心。”
陈巧问:“那殿下您呢?”
“我?”顾承摇头苦笑,“我就是一无赖。”
不多时,一座恢弘的宫殿出现在车队正前,待到禁军将左右闲杂人等屏退,一行人步入东宫,穿过有池塘的庭院,抵达清幽寂静的后殿。
这里风景颇为不错。
虽说人工痕迹明显,但能明眼看出工匠的用心之处。
“殿下,感觉如何?”福安微微行礼,开口介绍道,“上一周方才完工。”
建安十一年那场大火将此地烧了个一干二净,直至前些日子皇帝陛下下旨接回新太子后,工部才拿到内廷拨款,得以动工重建这里。
内廷为天子别藏。
也就是皇帝的小金库,又称内库。
“陛下很缺钱么?”顾承诧异的问。
虽说国库内廷分别独立,但以大燕的繁荣程度还不至于让皇帝的钱袋子空掉。
福安躬身回应:“白地战事吃紧,国库空虚,今年的军费还是陛下从内廷里掏出来的。”
“国库没钱?”顾承前世今生都没有接触过政治,但听到国库空虚这种话语还是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似乎闻到了一丝针对的意味,“管户部和内廷的都是什么派系?是不是先帝朝中遗留的老臣?”
福安有些头疼的道:“殿下您应该称呼先帝为‘父皇’或者‘爹爹’。”
新太子哪都好。
就是福安觉得,这位殿下在某些事情上太固执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福安无奈道:“亲皇派,且都是先帝最为信任的几位官员之一。”
顾承又问:“陛下什么时候打算见我?”
“陛下最近正头疼白地的战事,暂时没有太多的空闲。”
“这东宫哪都好,就是没有人……”顾承沿着小径走出一段,忽的笑道,“福德!你待会带几个人去内廷,一次性将东宫半年可能会需要的物资银钱全部要出。
“若是他们以没钱为借口推脱,就找他们拓印一份账簿回来。
“福安,麻烦你找一下你在宫里的熟人,问一下自陛下监国以来内廷的财政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