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赫并没有离开郢都,他此行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寻求在楚国出仕的机会。
只是这件事就不足以道与景翠听了。
然而,杜赫不知道的是,他在郢都的一举一动都在狰的监视之下。
左尹府邸。
现任左尹是昭翦,令尹昭阳的族弟,昭氏的二号人物。
威王时,令尹是景氏的景丹,左尹是昭翦,右尹则是景氏的老人景舍,景舍在宣王时立过一些功劳,但是不得威王的重用,在右尹的位置上十几年,也只是协助令尹处理一些政务。
几个月前景丹去世,景舍因为年纪大了,也病了一场,在家养病了不少时日,他手中原本不多的政务便大多落到了昭翦手里。
昭翦最近心气高了不少,景氏老的老、小的小,屈氏也只有右司马屈匄,对昭氏已经没有了威胁。屈、景、昭三大贵族明争暗斗多年,如今已经是昭氏一家独大的局面,昭氏也比将得到大王的重视!
几杯兰陵酒下肚,昭翦哼起了小曲儿。
晚饭刚准备好,家老来报,左司马昭雎来访。
昭翦哈哈一笑,让家老将这个与自己更加亲近的弟弟引了进来。
“哈哈,雎弟!你来得正好,陪我喝一杯!”昭雎刚进门昭翦便招呼他坐下。
“呵呵,仲兄,小弟便是寻了这个时候过来蹭饭的!”昭雎笑道。
“来,先干一杯!”昭翦一饮而尽。
“仲兄面色红润,是有何喜事吗?”昭雎放下酒爵,笑着问道。
“哈哈,非我一人喜事,乃我族之喜事!”
“哦?不知喜从何来?”
“雎弟,你莫要跟我面前装了!”
昭雎苦笑,“弟实在是不知!”
“也罢,今日你我兄弟二人便敞开了说些话!昭、屈、景三氏并称多年,如今景、屈已然势弱,昭氏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谁料昭雎非但没有附和昭翦,反而面有忧色,欲言又止。
昭翦看出昭雎脸色不对,便问道:“雎弟可是以为为兄说得不对?”
昭雎摇摇头,“正是因为仲兄说得对,弟才担忧。所谓水满则溢,月满则缺,不正是我昭氏现在面临的局面吗?”
昭翦脸色也严肃起来,“雎弟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但是为兄以为,担忧倒也不至于。大兄升任令尹乃是实至名归,且大兄一心为国,深得大王赏识;你我虽未如大兄那般,却也不是平庸之辈,更不用说昭氏还有昭滑、昭鱼这样出色的年轻人。大王一心建立王图霸业,未来几十年都是用人之际,我昭氏只要忠心耿耿,人才辈出,何来的担忧呢?”
昭雎点点头,“仲兄说得是,只要昭氏一体忠君,大王总不会做出狡兔死,走狗烹之事。只是,弟担心有人眼红!”
“哼!谁有这样的胆子!我执掌司法多年,哪个若是胆敢对我昭氏动坏心思,看我不收拾他!”
昭雎笑了笑,举杯:“仲兄,为昭氏!”
“为昭氏!”
吃完饭,家老上了一壶茶,二人边喝边聊。
“仲兄,张仪来使你是知道的。不知仲兄是何看法?”昭雎问道。
“雎弟,你最近心思深沉了不少呢!为兄什么态度你会不知?我自然是支持楚、秦结盟的!秦楚两国离开都是盟友,即便偶有冲突,也不会影响大局的,我楚国历来的战略以前是北上争霸,近些年则是东进。这必然会与齐、魏、韩等国冲突,而秦国的战略也是东进。我两国战略一致,自然要结盟共同对抗齐魏韩三国,你说是不是?”
“还是仲兄看得透彻,弟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弟才来找仲兄商量的。”
“商量?何事?”
“前几天张仪来找过我,他告诉我一件事,东周杜赫已经来了郢都,昨天我收到消息,杜赫去拜访了景翠!”
“杜赫?”昭翦眼神一凝,“他这是来巴结我楚国来了!这个老匹夫,自知我昭氏不会看上他,只好去找景氏的人了,可惜景翠也只是个师帅而已!”昭翦还是有些生气的,他希望杜赫来求他昭氏,这样他就可以趁机羞辱一下这个老匹夫了。
昭翦跟东周君、跟杜赫关系不好曾经受过他们的羞辱,昭翦一直记仇至今。
“东周想脚踏两只船,同时结好秦、楚,真是可笑!”昭雎笑了起来,“你我力主秦楚强强联合,而东周这般行径与我国并无好处,还必然招致秦国不快,恐对秦楚结盟不利。”
昭翦眼神一凝,盯着昭雎,“雎弟我问你,张仪为何告诉你杜赫来楚的事情?”
“秦人想借你我之手除掉杜赫,破坏东周结交楚国的目的。”昭雎倒也没有隐瞒。
昭翦沉吟半晌,看着昭雎,沉声道:“你意如何?”
“要不要做,还需要看这事对我族有无好处,与国有无损害。”
“何解?”
“利于昭氏,无损于国,便可做得!”昭雎回道。
“继续!”
“对于国家来说,与东周结交与否,无关疼痒,但是如果处置不周,昭氏必然受影响。而且这杜赫在列国好歹是有些名头的,一旦事发,恐怕大王那里也不好交代。”
“如此说来,我们不能当这把刀了?”
“但是如此便错过了与张仪结交的机会,弟觉得可惜了。故弟也一时犹疑,特来让仲兄拿个主意。”
“哼哼!张仪来楚是来议和的,主动权在我们,为了一个小小的东周而影响结盟大计,那他就不是张仪!”昭翦沉声道。
“这么说仲兄不同意出手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结盟之前不宜动杜赫。”昭翦说道,“但不代表我就会放过他!”
“或许,我们可以让大王知悉杜赫暗访景翠之事?”昭雎试探道。
昭翦摇摇头,“此事还是告知大兄,请他出面吧。”
昭雎有些失望地走了,仲兄竟能忍住复仇之心,他结交张仪的意图要落空了。
既然仲兄不打算出手,大兄更是无须多言,自己更是不能出手。
昭雎极度矛盾地叹了口气,自语道:“静观其变吧!”
周最也在喝酒,看上去他心情也不错。
刚刚谍者来报,昭雎已经去了昭翦府上。
杜赫与昭翦不合,周最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正是打算利用昭翦与东周交恶之事做文章,破坏东周与楚国的结盟,以便让东周全面依赖秦国,在秦国的羽翼下更好地生存下去。
而不是两面讨好,却两面都讨不好。
而他,根本就不看好楚国,楚国最终是斗不过秦国的。只要自己一心辅佐秦王,在秦国执掌了权柄,那么东周便能一直生存下去。
“哼,杜赫!”,想到杜赫,周最眼神凌厉起来,“来了,你留别想走了!即便昭翦、昭雎兄弟收拾不了你,我周最也有的是办法让你回不了东周!我父亲不需要你这样的庸才辅佐!”
“东周有我,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