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份的最后一天，小年。

因为徐橙没在家很久，昨天回来还仔细的打扫了一番，这才身心俱疲的睡去，闹钟也放肆的按关掉了。

所以这一觉是自然醒的，就很惬意的睁开眼睛，慵惫的伸了个懒腰。

有些遗憾。

如果一觉醒来，被子上面能有什么东西压着，像是小猫、小狗、小仓鼠、小女孩...随便其中一个。

那这样的清晨才算的上是足够完美。

被子外面还有点冷，不过仅仅是让少年浑身颤了一颤。

踢踏着拖鞋，把餐桌上摆着的黄豆丢进豆浆机里，再累也没有忘记要帮她打满一大杯的事情。

一边刷牙，一边给林晚粥去了個电话。

电话那边，正熟睡着的少女睡姿相当不雅，被子都快要踢到徐橙家里去了。

修长白皙的双腿就那么蜷着，小胳膊搂着只着片缕的自己轻轻发抖，眉头微微蹙着，睫毛湿润润的像是哭了。

梦里正和徐橙在冰天雪地的南极被企鹅们追杀。

被企鹅们咬的只剩一口气的徐橙，用最后的力气摸了摸她的小脸，说一声‘你快走，别管我’，然后脑袋逐渐凑近她满含泪水的脸颊。

接下来，毫无质疑将是冰天雪地中的绝美一吻了。

而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拉长耳朵提高警觉，神经细胞全面戒备...”

听到铃声迷迷糊糊缓过神来的少女，小脚轻轻的蹬一下床单，原本朝左边蜷缩着的她，翻个身子去到右边。

摸到手机，没好气的“喂”了一声。

美梦被打断，就是满肚子火！

“睡醒了吗，宝贝~”，电话那头是熟悉的男声，陌生的词汇。

这让原本闭紧眼睛的少女，偬的一下把妙目瞪的老大，蝶翼般的睫毛一下一下扑扇着。

“阿宁你别模仿徐橙的声音！”

“晕了，什么阿宁，就是我啊。”

“......”

少女难以置信的把手机屏幕对准脸颊，仔仔细细的确认了三遍，那个备注写的是“徐猪头”，而不是“阿宁宝贝”。

他刚才说什么？

他叫我宝贝了？

林晚粥愣愣的抬起小手，用光洁的手背擦拭了下嘴角因为酣睡留下来的口水痕。

从小到大，他没有一次是这么叫过她的，当然也没听他这么喊过别人，不然少女指定要让徐橙这混蛋这辈子再也没办法开口说话。

所以就在这样一个猝不及防的清晨，他就在电话里这么突兀的喊了？

该死，能不能有点仪式呐。

少女白嫩的脸颊一层一层染上胭脂的粉嫩颜色，双眸逼近羞涩的不敢再睁开，小腿绷紧，圆润可爱的脚趾都齐刷刷紧扣着。

虽然那绝美一吻没有继续下去，但取而代之的是这声来自电话里的宝贝...

少女衡量了一下，觉得应该不亏，毕竟梦里的她，再强大也是假的。

“你睡醒了吗？”

电话里的男生还在问着，少女的声音就变得羞答答、娇滴滴，特别酥软好欺负的感觉。

“醒、醒了...”

“那你快点洗漱，我十五分钟后到你家，嗯...早餐我们一起去外面吃吧。”

“喔。”

电话挂了，少女许久都没发觉，仿佛魂还在刚才的宝贝上面挂着。

可恶，怎么不多喊几声啊...

当然，必须声明的是她一点都不想听，只是想试探一下这个家伙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

......

徐橙装好豆浆，便下楼去了。

老实讲，说那种话出口，他在电话那头也愣是脸红了半天，脸皮子终究是没练到那种没羞没臊的地步。

但却不觉得肉麻和尴尬，出口的时候，脑袋里似乎只有甜蜜的感觉。

什么时候能在林晚粥面前说出口就好了。

“你要加油啊徐橙！”

看了眼四下无人，少年便对着空气又练习几句。

“宝贝...宝贝！宝~贝~”

模样可谓是相当造作了。

灌木丛后。

出门遛鸟的白胡子大爷，端着鸟笼子，满眼笑意的抚须听着。

这年轻人。

......

因为今天要到处跑的缘故，徐橙便把搁置了些年份的自行车从地下室里推了出来。

上了点润滑油，再用抹布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尤其把后座那里，仔仔细细擦得锃光瓦亮。

考虑到林晚粥屁股小，在后面坐时间长了容易硌屁股，便贴心的给她绑上去一个小海绵坐垫，坐上去又软、屁股又不容易着凉。

想到能和她一起骑单车，觉得也是一件很有趣、很有爱的事情，心情便很不错。

把两杯豆浆挂在把手上，悠哉悠哉的骑上车子，车轮子还走的是S形弧线，嘴里还得意的吹起了口哨。

林晚粥早就亭亭玉立的等在楼下了。

小脚不老实的踩在台阶上往下踩，鞋面那里便被踩出一道深深的折痕。

徐橙就很帅气的在她面前停下车子，一只脚撑地，少女看他时，目光还躲躲闪闪的，就只顾着打量车子了。

“你把自行车取出来了啊。”

“毕竟要去那么多地方呢，骑车子能省可多事了，喏，给你备好的小垫。”

徐橙热情的拍拍车后座上的小海绵坐垫，“知道你娇嫩，屁股禁不住这么折腾。”

“......”

少女白他一眼。

说的这都什么浑话。

她围着自行车看了一圈，然后满意的抬起小手在坐垫上压了压。

对于徐橙会用自行车带她这件事，她也是蛮心动的。

自从上了高中以后...不对，就是初中时候他也很少骑车带她了。

“算你想的周到。”

少女微微踮起脚尖，侧坐在了上面。

徐橙也使劲一蹬，车子便行驶起来。

今天的阳光温柔，大地不显得灰暗，有种草木一新的既视感，再配上丝丝的凉风，一切都是那么的惬意。

少女轻轻攥着车座椅，两只小脚在空中晃啊晃的，有种想哼歌唱的冲动，又怕徐橙嫌弃她唱歌难听。

不过前面的少年先开口了。

“你别摸我屁股啊林晚粥。”

“谁、谁摸你了！”

少女的声音提高三个声调。

她只是在抓自行车的座椅，哪有摸他屁股。

分明是他屁股太大，自己蹭她手上去了。

徐橙骑到小区外，把车子停在早餐店门口，就伸手去拉已经从车子上蹦跶下去的林晚粥。

“别跑别跑，你摸我屁股，我必须摸回来。”

“你、你、你做梦！”

少女咻的一下从他胳膊底下逃走。

稚嫩的小心脏慌张的不行。

昨晚，她妈莫名其妙的找她谈话了，给她讲了好多羞羞的知识，还给她讲女孩子一定要保护自己，警告她十八岁之前，都不能让男孩子乱碰身上的几处要紧位置，还要她必须给她保证。

少女只好心虚的点了点头。

也不能怪她没保护好自己啊...

谁让老妈这话这么晚才说。

而且徐橙天天欺负她，她又反抗不了...

都怪徐橙这个讨厌鬼！

这个徐猪头！

“靓仔，要点什么了？”

“三张油饼，两屉小笼包，两颗茶叶蛋。”

徐橙去点餐，林晚粥占座，然后熟练的用卫生纸擦拭出两副干净的筷子和勺子，最后取过一杯豆浆，扎进去吸管嘬上一口，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是久违的幸福清晨。

很快热腾腾的食物便摆满了小桌，林晚粥好奇的凑去他身边。

“她们过年不回家吗？”

这家老板都是南粤那边的人，每年这些时候早就回家过年去了，今年却不知为何还没回去。

徐橙掰开筷子，刚才他也听到有好奇的人冲老板打听了。

“听说是家里孩子得病了，想多挣点钱，今年就不回去了。”

“啊？这样啊...”

“快趁热赶紧吃吧。”

“喔。”

两人便快速消灭起了桌子上的食物。

徐橙感觉和林晚粥一起吃东西是最有意思的了，和她吃东西就像打架，为了抢个小笼包子，两人的筷子能像击剑一样打在一起，缠缠绵绵的剑法，看的隔壁桌小孩都嘟起嘴巴笑了。

林晚粥也觉得和徐橙吃饭最自在了，其实她已经吃不下了，但还要故意抢他的，就要和他抢着吃，就差把他一并塞嘴里给吃了，脑中莫名的满足。

最后去结账，一共八块钱，徐橙给了十块，就没让老板再找，带着林晚粥骑车出发了。

少女依旧是侧坐在后座上的姿势，小手拍了拍徐橙的屁股。

“你没让找钱？”

“一点点的心意，就当是捐款了。”

少女微微前倾，压下身子瞥他一眼，顺势把小手从车座下面搭上了他腰间。

这也就是两个人总喜欢在一起玩的原因吧。

他俩都是比较善良的老好人，所以相处才能合得来了。

“你抱着我呗林晚粥。”，徐橙仰头看着前方，略长的碎发随风簌簌摆荡。

“想得美你！”

少女白他一眼。

其实她小手也很想搂上去了，那样是最舒服的，但妈妈刚叮嘱过她，便坚持着自己的矜持。

“我这不是太长时间没骑车子了么，摔下去你怎么办？”

说着便把车身摇晃两下，若是再小七八岁，林晚粥指定不会害怕这种程度的晃动了，但她这个年纪，已经完美具备了少女们对一切危险都会恐惧的心态。

就呜哇乱叫着，把小手搂在了徐橙的肚子上，徐橙也没刻意绷着，于是少女就光明正大的揉他肚子了。

“我这腹部都是练过的，手感怎么样？”

“切。”

林晚粥不屑的别过头去，然后努力用手指，像是搓揉什么一样，在他肚皮上揪出个一小撮。

“好多肉呢，这里也有肉肉，这里也能捏到，还有这里...”

“嘶。”

随着徐橙的敏感，车子跟着一晃。

“你别乱搓啊...我搓你那里你能同意么？”

“你敢？！”

林晚粥严厉的警告一声，然后带着后怕把手放回他肚皮上去。

小脸红红的胡思乱想着。

看来他比她大的，可不仅仅是胸肌啊。

上午去了两处写字楼看了下，都是房屋中介带着看的，中午就在路边餐馆随便吃了些，下午又去了好些个去处，最后一家是直接联系的房东。

这次是直接联系房东，两人在路边等了好久，一辆气势汹汹的白色埃尔法才在路边停下。

戴着墨镜的女人便从车子上下来了，扫上她俩一眼。

“你俩看房啊？”

林晚粥就本能的想解释，是给公司选地址，可不是她俩看房呢。

过程就寥寥草草。

房东似乎懒得给他俩解释，总是炫耀自己手表多少钱、衣服什么名牌，还一再强调这二十层到三十层全是自己的。

徐橙就说再考虑一下，便带着林晚粥离开了。

电梯里，林晚粥就忽然问说，“徐橙，有钱人是不是什么都能买到啊？”

徐橙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了，被有钱人的世界冲击到了？”

“我哪有，我不是拜金女。”，少女很严肃的澄清。

外面已是黄昏时分，夕阳仿佛是金针银线，将整条大路都缝纫成橘黄的色彩。

徐橙去推车子，让林晚粥在原地等着。

他看到路边小摊上插着的棒棒糖。

是那种大大圆圆的，七彩颜色的棒棒糖，《功夫》里面一个哑巴一个傻子吃的那种。

便跑去买了一个，然后推着车子去到林晚粥面前，把大大的棒棒糖从身后掏出。

“给你买的。”

“哼，你以为我小女孩啊给我买这个。”

林晚粥嘴上这么说着，小手一把就把棒棒糖抢过去了，表情美滋滋的，仿佛生怕徐橙下一秒就送给其他女生。

还连忙撕开包装舔了好几口，里里外外舔了一遍，全都沾满少女的口水才安心。

“好吃吗？”

“好吃。”

徐橙指指从门口出来的女房东，“你看，她再有钱也不会有我送给她的棒棒糖，但是你有。”

嘻。

林晚粥带着笑意撅撅嘴巴。

“切，人家也得稀罕呀。”

徐橙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瓜，“她也坐不上我的自行车后座，快上车。”

少女一手拿着棒棒糖，一手扶着徐橙的腰，美滋滋的坐上了他给她准备的专属宝座。

车子冲着远离夜的方向驶去，两人的影子也逐渐拉的越来越长。

林晚粥这次是跨坐在后座上的。

她舔舔手里的棒棒糖，紧紧搂着徐橙，仿佛又和他变成了小女孩和小男孩。

沿路是叶片婆娑的香樟，车轮轧在树下的碎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穿行过喧闹的繁华集市，遍布青苔的古旧石桥，楼房低矮的老城区，铺了破旧水泥管道的废弃工地。

“林晚粥，给我吃一口棒棒糖。”

“什么都要吃你！”

“还是我给你买的呢。”

少女忸怩了一下，便把棒棒糖递去他嘴边给他尝了尝，然后紧张的拿回来小声嘟囔。

“你吃我的口水，你老婆以后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对，她那么凶，不像你一样会心疼我，叫声哥哥听。”

“什么哥哥？”

林晚粥捅他一拳，“我比你还大几个月呢，你叫莪姐姐还差不多。”

徐橙满心宁静的看着前方。

“林晚粥，有天我变成有钱人了，也开那个老太婆一样的豪车给你坐。”

“......”

少女没有说话。

过了些许，徐橙感觉后背被她贴着，温温热热，想来是小脸都依偎了上去。

她就这样靠着他后背，用只有晚风和他能听到的声音碎碎念着。

“我才不要那些车。”

“就这么一直骑着自行车带着我。”

“就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