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破晓,晨光熹微。
“驾!”
陶应将身后一切都交给了几位临时任命的“善后队长”,与纪灵率领重新武装起来的部分骑兵与步卒,杀气腾腾地直奔卞县。
陶应一路朝卞县疾驰,一路留意三五成群结队涌向郚乡城的流民,心中对卞县的境况已有了数。
“此番过去,就只剩接收卞县城一事了。”
陶应没再理会面有菜色,急着后涌,唯恐去得迟了错过分粮、分地的流民,一心朝卞县城奔去。
……
事实却如陶应所想。
随着郚乡城投降的黄巾流寇四处蛊惑招抚,原本围攻卞县城的黄巾流寇,除少部分跟着“带头大哥”跑去了泰山郡外,绝大多数都选择放下手中的兵器。
陶应已承诺他们,待重新登记身份信息后,就会给他们分田、分粮、分房子。
陶应已有交代,会将卞县周边每一处坞堡,扩建成新村,供流民们居住。
有如此利好消息,围困卞县城的黄巾贼寇瞬间瓦解,县城化险为夷。
“陶郡守亲临卞县救援,全卞县数万百姓皆感郡守之恩义,请受邹某等一拜。”
担忧了一日一夜的卞县令,及城中惶惶不可终日的大户、百姓,随着陶应的到来,如释重负,出城恭迎陶应。
“大家也辛苦了,一起入城,本守就卞县的未来,正好与各位相商。”
陶应没有托大,下马亲手扶起卞县令及同来的大户家主们。
入了城,在劫后余生的城内百姓夹道欢呼下,陶应进了县衙,待坐定后,便开门见山。
“此番卞县遭难,鲁县救援力不存心,谯县更是鞭长莫及,反而卞县与我泰山郡唇齿相依。”
“故而,本守决定,将一衣带水的卞县归并至泰山郡治下,同时,在卞县安置流民,屯田养民。”
卞县令姓邹,出身本国五大姓之一的邹氏,是个文弱书生,陶应没听过他的名字,所以说话也稍稍强势一些。
“当然,若卞县令有疑义,可离开卞县,前往鲁县向鲁相陈逸申述,也可前往谯县向豫州牧黄琬陈述。”
接收卞县是陶应既定的策略,所以他不会与卞县令商量,话语自然不容置疑。
“这,本令做不得主。”
略加沉思,不想担风险的卞县令,交出了黑绶铜印,带着几个家仆离开了卞县,回鲁县老家去了。
倒是大部分卞县属吏留了下来,接受泰山郡的管辖。
当然,对于这些地方属吏来说,卞县归豫州也好,归兖州也好,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本质没有区别。
“主公,这卞县令不可久缺啊!”
看到陶应带着卞县印绶回到郚乡城,孙观知道卞县并入泰山郡已成事实,就不得不为由谁管理眼下的一大笔钱粮上心。
毕竟,他们都几乎已是身兼数职,分身乏力。
况且,这卞县令可不是肥缺,而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是得找一个能顶得住压力,又能让各方放心之人出任卞县令。”
孙观的意思陶应明白。
孙观等人并非怕事而不敢兼管卞县,而是担心出身太敏感,为陶应带来麻烦。
“找谁呢?”
要过眼下强并卞县这一关,陶应就得选一个既能让鲁国上下不反弹,又能糊弄豫州牧黄琬,即便朝廷获知消息,也不至于太过为难他的人。
“嘶,这样的人,一时之间不好找啊!”
时间太过仓促,陶应本身也没人脉,而且符合条件的也并不好找。
“主公,这鲁国乃孔圣之乡,大才不少,征辟一个县令,应该不难。”
望着陶应一筹莫展的样子,孙康忍不住提醒了陶应一句。
“孔圣之乡?大才?”
听闻孙康之言,陶应猛然一怔。
“孔圣,孔子,孔丘,孔……”
目光茫然、涣散的陶应,一双毫无聚焦的眸子望着孙康,喃喃自语,他感觉自己遗漏了点什么。
“对,孔融!”
陶应猛地一拍脑门,终于想起,他忘记了这个时代孔氏最著名的领袖人物孔融,也就是后来出任北海相,又被曹操杀掉的孔文举。
而且,陶应清楚,这个时间点,辞职不干了的孔融,正好就在鲁县赋闲在家。
“主公,您是想征辟孔文举出任卞县令?”
看到陶应提及孔融时脸上大放的神采,孙观以为陶应要请孔融出山。
“怎么可能?我有比孔文举更合适的人选!”
孔融的身价在那里摆着,再想做官,也不会出任一个小小的县令,那不是抬举,而是侮辱。
“莫说便宜老爹的面上过不去,即便是哥,也不想自取其辱!”
心中已有人选的陶应,没有给一脸好奇地盯着他的众人解释,而是直接下达了命令。
“仲台,将卞县的一切暂时移交给伯台,你们立即带足相应钱粮,率各自人马,从卞县北上各自治地。”
“伯台,你这个南武阳令,暂时就在郚乡城遥控指挥治地,待新任卞县令到来,你再回南武阳。”
“文恒,准备马匹、干粮,与我返回南城。”
————
泰山郡。南城县。
陶应率兵走后,糜芳立即在南城县、费县同步推行陶应既定政策,开展轰轰烈烈的分田、屯田运动。
又以自家带出来的护卫为骨干,率兵前往祊亭、台亭一带招抚黄巾流寇及泰山贼匪。
“糜县令,为何你的属下,不但不给我羊氏分田,反而要收回我羊氏的田地?”
一脸不忿地望着糜芳的羊秘,大声质问糜芳。
羊氏是南城县东阳城的名门,不仅祖上几代为官,即便是眼下,家主羊续,是南阳太守。
这也是糜芳为何要亲自来东阳城的原因,也是被羊秘质问,没有动刀子的原因。
“不知羊氏总共有多少田被回收?”
糜芳一开始也不知道他治下的南城县居然还有羊氏这样的名门存在,而当初陶应颁下的政令,对辖区内所有幸存的豪强、大户动刀子,所以羊氏赶上了。
“很多,总计五十亩。”
站在大哥羊秘身边的羊氏老二羊衜应了一句。
五十亩田地,可是羊氏赖以生存的全部,若没有这些田,羊氏就得饿死。
“什么?这么……”
糜芳一个“少”字,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堂堂官宦之家,这人丁不下十七八口,居然就这么点田,还真是少见!”
糜芳暗叹的同时,一双笑眯眯的眼睛来回在羊氏兄弟脸上打量。
“是本令属下办事不利,本令会立即让其退还羊氏田地。”
事情解决了,糜芳转身就走,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不行!”
糜芳没走两步,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甜美的声音。
“这还不够!”
糜芳止步回头,就见一个少女长身玉立,眸如秋水,脸如雕雪,肌肤欺霜,容颜绝美。
一双美目中似嗔似怒,小嘴微微嘟着,说不出的娇俏可人。
“姑娘还有何见教?”
糜芳暗暗咽了咽口水,眼前的女子虽然没有自己的妹子漂亮,但胜在灵动。
“糜县令,你是要贪下羊氏的其它田地吗?”
女子一点也不惧糜芳及身后虎视眈眈的士卒。
“姑娘莫要乱说话?”
闻言,糜芳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绝不会因为眼前的女孩漂亮,就可容忍对自己的污蔑。
这若传到陶应耳中,就不仅仅是自己难过了,糜氏恐怕也要被陶应扫地出门。
“文姬,莫要胡说。”
又一姿色不俗,年龄略比女子大几岁的妇人走了过来,急忙拉了拉女子,一双美眸担忧地瞅了瞅糜芳及士卒。
“按陶太守之政,羊氏有大小十八口人,当分田一百八十亩,除去羊氏原有的五十亩,糜县令还应补偿一百三十亩田于羊氏,刚刚糜县令为何不提?”
少女没有理会妇人的劝阻,还是将自己的质疑说了出来。
“呃,这……”
听了少女的质问,糜芳的脸色又被一抹尴尬取代。
他之所以很爽快地答应羊氏兄弟还田,之所以急匆匆要离去,就是不想多出一百亩田给羊氏,没想到,居然被人识破了。
“哈哈,子方,你这回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站在门外倾听了一阵子的陶应,带着颜良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