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西园。
西园军上军署衙一间密室,坐着两人,一个是西园军元帅、上军校尉蹇硕,一个是荡寇将军周慎。
“周将军,硕今日请将军前来,除了煮酒赏雪外,尚有一事相托。”
蹇硕一边拨弄面前的火盘,一边慢悠悠地向对坐的周慎道明意图。
“果然,就知道西园的雪没那么好赏!”
久不来往的蹇硕,突然派人请他来西园赏雪,周慎心中隐隐就有种预感,此行必不简单。
“看来,是到了该偿还人情的时候了!”
周慎放下手中的酒樽,将身子坐正,目光复杂地望向身体比他还强壮三分的蹇硕。
“蹇公客气了,请蹇公直言,慎必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不管周慎心里怎么想的,但他的表态,让蹇硕很是满意。
“周将军莫要紧张,硕所托将军之事,对将军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
蹇硕说得轻描淡写,周慎却不会当真。
“若这般容易,会安排在这密室?会费一个人情?”
在周慎心里,蹇硕让他说的一句话,与当初蹇硕保下他兵败罪责是等价的。
“硕想托将军给张伯慎带句话,让他上表举荐盖勋出任京兆尹。”
蹇硕眸子里闪现一抹阴恻恻的冷芒,这就是今日他喊周慎来西园赏雪的目的,将盖勋赶出京师。
“蹇公,盖元固方被天子半路征召回京师,即便有张温这个司隶校尉表举,天子也不会同意吧?”
周慎没想到,蹇硕相托之事,还真就是一句话的事。
同时,周慎也明白了为何蹇硕会找自己向张温传话。
一来,周慎向张温传话,既不会敷衍蹇硕这个恩人,也不会将蹇硕这个幕后指使暴露出来。
二来,周慎是张温的老部下,不仅早年曾一起征讨过叛军边章、韩遂,张温出任司隶校尉后,周慎又在他手下任职,由他传话,不会引起张温的怀疑。
“只要张伯慎举荐盖勋的理由充足,硕再与其他诸公在后推波助澜,天子会让盖勋出任京兆尹的。”
蹇硕要的只是张温能出面表举盖勋就够了,后面的事情,他就可以冠冕堂皇地推动,不至于引起灵帝与其他与盖勋不合之人的遐想。
“蹇公,慎能否知道,为何要盖勋去京兆尹,而不是它地?”
三辅地区可不是边地,也不是武都郡,蹇硕赶盖勋出京,为其选的地方却一点都不差,可以说非常好。
当然,对周慎来说,年过半百的盖勋无论去哪里,无论生死,都与他没有丝毫关系,有此一问,只是出于好奇罢了。
“盖勋深得天子器重,若让他去的太远,天子必不同意。”
蹇硕对灵帝的性格了若指掌,他要的是一击即中,绝不会再费心谋二计。
“蹇公安心,慎回去后,便找个机会,向张温提议此事。”
见周慎答应了他的事,蹇硕又将话题一变。
“若周将军有意去地方任职,眼下就有个好机会。”
为了让周慎能尽心做好张温的思想工作,蹇硕又抛出一个诱饵。
“哦?”
周慎没想到,今日西园之行,居然还有个意外之喜等着自己。
“蹇公所指的地方,不知是何处?”
果然,蹇硕的提议,让周慎上心了,他那个杂牌将军,早就不想做了。
“眼下的泰山郡,因前期张举叛乱,各县县令不是被杀,就是逃逸,若周将军有意,硕可表举将军出任奉高令。”
奉高县是泰山郡的治所所在地,无论人口,还是地理位置,都相当的重要,蹇硕以此来诱惑周慎,相信周慎没有拒绝的勇气。
“如此甚好,慎就拜托蹇公了!”
一听是出任奉高令,周慎大喜,连忙起身,恭敬地朝蹇硕拱手示谢。
“举手之劳罢了。”
蹇硕很是轻松地朝周慎摆摆手,让其坐下。
“如今,徐州刺史陶恭祖的二儿子陶应出任泰山太守,陶恭祖早年与周将军一样,皆在张伯慎帐下共事,有这层关系在,想必陶应不会难为将军的。”
蹇硕其实很想提醒周慎,做人要认命,心态要放宽,莫要不平衡。
“蹇公放心便是!”
有点心塞的周慎,眸子里一道怨愤之色一闪而逝。
————
泰山郡。牟县。
虽然得知莱芜有徐盛在,稍稍心安的陶应还是不太放心,决定亲自前往,迎战黄巾。
“公输,三日后我会领兵北上莱芜,也许会进入青州剿灭黄巾流寇,这三日,你辛苦一下,多组织人手,分三班倒,昼夜不停打制唐刀。”
“我会全部带去前方装备士卒,借此验证唐刀性能。”
陶应又匆匆来到书桌旁,拿出一块锦帛,又一番勾勾画画,递给了蒲元。
“此乃马蹄铁,是钉在马掌之上的,为我泰山不传之秘,公输专找几个可靠之人,秘密打造。打制前,最好找一匹马亲自比对,将马蹄铁的规制规范化。”
陶应盯着蒲元,目光忽然变得严肃、冷峻。
“我再说一遍,目前这马掌乃不传之秘,如若被异族细作获得,必将祸及大汉,这,绝非危言耸听!”
虽然不知道这马掌具体有何威力,但从陶应异常严肃的表情可看出,绝非一般,众人神情皆是一肃。
“你们莫要小看这马蹄铁,如果再将战马配上双马镫,不但可组建重装骑兵,而且还能使骑兵的远距离连续奔袭成为可能。”
陶应见颜良三人对马蹄铁持有怀疑态度,不得不简单对其普及一番,以引起他们的重视。
“我们知道西凉骑兵很厉害,但他们也只能在局部战场发挥威力,缺乏连续突刺的能力,如果我们悄悄装备了钉上马掌的骑兵,就可纵横天下!”
“嘶……”
这下,三人的神情立时变得不同了,凉州骑兵的厉害,只要是个武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顿时心中有了期待,几人目光皆转向蒲元,希望他立即打出一副试试。
……
傍晚,一处隐秘处,陶应及颜良、尹礼、蒲元在一旁站立。
两个蒲元选的可靠铁匠,将一匹战马牵过来,将马匹的四肢牢牢地绑在柱子上。
“先削平马掌,再将马掌钉上去。”
操作异常简单,除了陶应,眼前之人皆是第一次听说如此稀奇古怪之事,所以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咦!”
“嘶!”
颜良、尹礼一边观摩钉马掌,一边留意着战马,发现战马没有一丝不适的表现,这让他们既诧异,又震惊。
“文恒,骑上去,跑一圈试试看。”
马掌一钉好,陶应便让颜良骑试。
虽然是个“先知”,但陶应也变得有些忐忑,他被颜良几人怀疑的神情搞得有些不太自信了。
“诺!”
颜良早就跃跃欲试了,闻言,便迫不及待地翻身上马。
“驾……”
“咯踏踏……”
战马在颜良的一声暴喝下,顿时甩开四蹄狂奔,脚下的铁蹄叩击大地,发出异常清脆的声响,如乐器弹奏,如兵器碰撞,听得众人心神摇曳,雄心大壮。
“哈哈,主公乃神人也,有了马蹄铁,有了双马镫,不仅骑坐稳当,马跑起来更有力量了!”
当然,若在战场上厮杀,还可以解放一只手,甚至可奔跑放箭。
三日后,陶应带着颜良,押运一千长柄陌刀,二千短柄横刀和一车马蹄铁,奔赴莱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