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炮玫瑰》剧组已经停摆了好几天，由于出现了女主公开指责男主打她一事，导致这部剧现在根本没办法按原本计划继续拍摄下去。

新的男主还没有敲定前，剧组只能集中拍摄没有男主的戏份。

幸好这部戏才刚开拍不久，要不然废掉的镜头更多。

怀着很操蛋心情的不止整个剧组工作人员，导演才是心里最烦的那个，拍摄计划几乎要全部推翻重做，工作量让他本来就不富裕的头发愈发的雪上加霜。

偏偏他们都是真正的知情人，但却被老板下达了封口令，要对此保持缄默。

整件事，像是一幕黑色幽默的电影。

整个剧组这些天的气压都有些低，大家都默默地做着自己分内的事情，小心翼翼的，唯恐惹祸上身。

最悲惨的自然莫过于那位万夫所指的年轻男演员，现实好好的给他上了一课，告诉他在娱乐圈这样的地方光是有科班的出身、敬业的态度、专业的水准还远远不够。

这一行，水深着呢！

剧组虽然还没有停摆，但确实受到了很大影响。

作为摄影助理的万小青，表面严肃，其实内里很开心，因为近期都是一些并不怎么重要的剧情拍摄，他开始做起了掌机工作。

摄影助理跟真正的摄影师是两个概念，前者大多数时候都是负责一下体力劳动和杂活，后者才算是在剧组占据一定的分量和话语权。

越牛逼的摄影师话语权就越重，有的甚至可以改变导演的想法，当然万小青是不敢奢望这些的，他只希望这部戏拍完，自己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摄影师。

这是他小小的野望。

夜晚，剧组拍摄完毕之后，万小青还要继续做摄影助理的工作，把摄影机收拾妥当，分门别类的放好。

幕后工作通常比较辛苦，上工比其他人都早，下工又比其他人晚，工资还低，有时候一个不小心还要被骂得狗血喷头，所以这行的底层人员流动也大，跟群演也差不了多少。

万小青算是已经熬出来的，非科班又苦孩子出身的他，能做到掌机，付出的汗水只有自己知道。

回到酒店，万小青的手机亮了一下，一条短信出现在他的手机上。

他沉思了一会儿，趁其他人不注意，悄悄的溜出了酒店，打上一辆黑车消失在了夜色中。

酒吧的灯光有些迷离，但因为是静吧，并没有太嘈杂，一个个卡座上男男女女的声音也不会太放肆。

这是一个适合聊天而不是聊骚的地方，如果是玩自然是嗨吧更合适。

顾胤戴着一顶鸭舌帽，面前摆着一打福佳白精酿啤酒，还有一瓶入门的芝华士12威士忌，这时用来装哔足够了。

相比于以经典烟熏味闻名的尊尼获加，芝华士的花香和果香更加顺滑，是在国内销量最好的威士忌之一。

不需要调制，加冰块就能获得良好的口感，聊天时小酌几杯，会让氛围更加轻松。

顾胤轻啜了一口，见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站起身挥了挥手，一米八五的身高在这个男性平均身高不过170的年代还是颇有存在感的。

“小青哥，这里。”

万小青同样挥手致意，走向他的位置，两人握手落座。

顾胤开了一瓶啤酒，递给万小青，自己也开了一瓶，跟他碰了一下道：“辛苦小青哥深夜赶来，感谢的话不多说，我敬你。我干了你随意。”

330ml的瓶口对着嘴，不用十秒就直接把一瓶酒旋了个干净。

“顾老师，你这真是……”

万小青都没来得及拦下，只好苦笑一声，也跟着把一瓶酒喝光了。

顾胤笑着道：“嗨，什么老师不老师的，我可当不起！咱们都一个地方的，不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小青哥你大我好几岁，叫我小顾、小胤或者顾胤都行，可别叫老师，担待不起。”

万小青剧组也混了好几年，虽然现在顾胤因为‘打女人’一事被搞得狼狈不堪，但他是知道真相的，以后真相曝光，未必没有再次翻红的机会。

这才是他接到顾胤短信思虑再三也过来的主要原因，毕竟这个圈子人脉永远比努力重要。

当然也有一些老乡的情分，至于多少，那不重要，反正他来了。

“那行，我就托个大，就叫你阿胤了。”也就是现在，换成以前顾胤没出事的时候，万小青不会这么托大，“说实话发生了这么多事，没能帮你什么我心里也很过意不去，你也知道我就是个剧组打工的，上面老板下了封口令，谁也不敢对记者多说话，你不怪我我就很心满意足了。”

其实两人在剧组里关系说不上多好，只是因为两人老乡的关系，才显得比别人亲近许多——两人都来自鲁东省的同一个县，直线距离不超10公里。

万小青比顾胤大了好几岁，马上三十，个人经历跟顾胤前世比较像，不过差了点天赋和运气，爬得比较慢。

但这才是这个圈子里真实的现状，反而顾胤前世那种才是特例，就类似于宝强只有一个，真正从底层混到一线的寥寥无几。

“小青哥不必自责，我知道，这种事当然不怪你，你即使站出来替我说话，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根本不会有人信你。到时候投资人一句话你那么多年的奋斗就全都毁了。”

顾胤把一杯酒递给万小青，跟他碰了碰杯，“其实经历过这些东西之后，我觉得对我来说也不算是坏事，至少能看清娱乐圈的一些本质，挺好的。

毕竟我还年轻，才刚毕业一年，现在摔打一下有了教训，以后的路说不定会顺畅些。

倒是你，小青哥你现在做得怎么样，我记得之前你说有机会做掌机，现在是不是成为一个真正的摄影师了？以小青哥你的天赋，以后说不定会成为常征那样的摄影大师。”

以前的顾胤作为剧组的男一号，虽然因为跟万小青老乡的关系相对亲近，其实心底也隐隐有些骄傲自矜的心理，自觉大约也可以姓赵了。

现在的顾胤则不然，有了前世丰富的经历，跟万小青聊天的时候，可以很轻松的掌控话语权，而且还知道如何让人舒服。

“阿胤你别捧我，我这才执镜几天，可不敢跟常征大师比，那可是方千略大导的御用摄影师！”嘴里虽然这么说，勾起的唇角却代表了他心情的愉悦。

谁不喜欢好听的话呢！

顾胤跟他碰杯：“每个人的未来都有无限可能，小青哥你现在是潜龙在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风生水起了。来，为未来的摄影大师一起干一杯。”

酒一杯杯的下，作为鲁东人，万小青的酒量还算不错，但也扛不住顾胤一套套的防不胜防的套路。

很快，他就有些微醺了。

顾胤这个时候，也说出了找他来的目的：“我知道当时跟肖韵的冲突有摄影机拍了下来，这次找小青哥你来，就是做弟弟的需要当时的影像来打个翻身仗，揭露事情的真相，为自己正名。当然这事儿要担不小的风险，我不会让小青哥你白做。”

他把一个鼓起的纸信封从桌面上递给了万小青。

“这里面是两万块，当做定金，事成之后我会再给小青哥三万块。不需要小青哥你拿底片出来，只要你用手机拍下来传给我就好。”

05年初，京都很多好地段的房价都还没过万，作为摄影助理，万小青每月工资还不到两千，五万块他至少需要攒好几年的时间。

万小青的心跳骤然加速。

不是因为喝高了，这点酒还不至于让他喝高，而是这个价钱他心动了！

有这五万块，别说只是稍微‘出卖’一下公司，就是卖自己的屁股也不是不能考虑。

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公司那边做错了，他只是想要帮朋友找回正义，为朋友两肋插刀，这有错吗？

“阿胤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以咱哥俩的关系，就算你不给钱我也得帮你，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你被冤枉了我要是还拿你的钱，那我成什么样子了，钱你拿回去……”万小青舌头有点大，但思维还在线，不舍的把钱又推回给顾胤。

顾胤按住，又给推了回去。

开玩笑，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利益交换，办任何事情都不会那么放心。

他一脸认真道：“我知道小青哥你为人仗义，但就是因为这样，做弟弟的才不能让你白担风险，要不然那不是显得我不仗义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是能让自己翻身的东西，顾胤自然不会吝啬钱，五万块要是放在偏远地区买一条命都够了。

现在，顾胤要买的就是自己的‘命’。

两人拉扯了几次，最终钱还是被装进了万小青的口袋，他拍着胸口保证：“你放心，这事交给我了，给我两天时间，我就会把当时的视频拍下来发给你。”

“那当然，要是不信任，我就不会找小青哥你了，接下来我就等你的好消息。……来，甭说别的，咱们再干一个！”

一顿酒下来，宾主尽欢。

顾胤把万小青送上了出租车，看着尾灯消失在了夜色中，低下头，压了压帽子，咧嘴轻轻一笑，转身离开。

接下来，可以回去睡个安稳觉了。

昨天一晚上没睡，今天又忙了一整天，即使身体强壮了不知道多少，精神也撑不住了。

出租车的后座上，万小青眯着眼睛，头靠着车窗，脸色烫红，好似真喝醉了一般。

他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手心是一个厚厚的能给人安心和勇气的信封。

他在酒吧的厕所里偷偷打开看过，信封里是两沓崭新的让人迷醉的红。

窗外有霓虹时而闪过，照在了他的脸上，明暗不定的光影里，是他倒映在车窗里的通红脸颊上那微微勾起的唇角。

而这些，又全都在夜色中隐去了。

……

……

说好两天时间，仅仅是一天之后，顾胤就收到了视频。

因为现如今手机像素的问题，画面算不上特别清晰，但很轻易的就能看出来谁是谁，发生了什么。

顾胤点点头，对万小青的速度很满意，他再次拿出一个信封：“小青哥，这是剩下的钱，你数数。”

万小青看都没看，直接把信封塞到厚厚的衣服口袋里：“咱们兄弟一场，我不信别人还不能不信你？你的为人我绝对放心！有这个视频为证，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摆脱泥潭，重新成为那个当红偶像。”

“事情没那么简单，在这个圈子，人一旦跌落谷底想要再爬起来太难了。红这件事，小红靠捧，大红靠命。”顾胤没有跟万小青解释他现在这种情况，其实已经被大多数公司抛弃了，即使他扳回来一局，情况也不会好转多少，“不过，还是要借你吉言。之后我会想办法把证据公布，小青哥你或许也会因为这件事被怀疑受到牵连，要是真在那儿待不下去，到时候可以联系我，我筹备了一个剧组，几天后就会开工。”

“哈哈哈，说不定以后还真得靠你提携，我可把你的话当真了，到时候找你可别忘了我这个穷亲戚。”万小青顺着顾胤的话道。

他想到顾胤一旦选择公布视频真相，公司肯定会查这件事，哪怕他没有留下什么证据，但老板想开人还需要什么证据？

说不定，到时候他就会因为左脚先踏进片场就被开除了。

但有这五万块，即使被开了也无所谓。

加上他过去十多年打拼存下来的钱，已经有八万多了。

他之前看中的一个小区里70平的两居室，房价两千五，八万块付个首付还有剩余，虽说稍微偏了些。

十年啊！

才能在京都看到希望，有个属于自己的家，要靠他自己攒钱，说不定还得再等十年。

如果顾胤听到万小青的心声，肯定会笑出来。

十年？

以后的京都房价，可比工资的涨幅猛了不知多少，很多人奋斗一辈子也买不起一套房，某些地段甚至连个厕所都买不起。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真要出现情况，一定记得给我打电话。”顾胤回想起记忆里万小青的专业能力，觉得这是个人才，有机遇的话保不准就是个非常优秀的摄影师。

都是同一个地方的，知根知底，成为自己的班底再合适不过。

跟万小青分开之后，顾胤开始按照他原本的计划行动。

在两人没见面的这段时间，他自己也做了不少的工作，来保证他计划的顺利。

现在，东风已至，那就该绽放一场盛大的烟火了。

让那群傻逼全都螺旋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