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似天河倾泻，带着滚滚天雷几欲将那木质小楼劈碎。

下一刻，“屈轶”消失，只剩下江断离站在那里。恍惚间，屈轶甚至听到了一声悲鸣——像是有人咬住舌头一般。

“我怎么会摆出这种使剑的架势。我又不会。”屈轶嘲讽的看着“自己。”

“想来在江断离眼中，我也是另一副样子吧。”

楼船上，月孤萍美目一闪。

“这么快就看出破绽了。比我当年还快一点啊。”

这蜃蚌所成幻觉实际上都来自于施术者本心，也就是说，这些幻觉实际上是施术者自己想出来的。

原本这并不是什么破绽，但偏偏这蜃蚌想玩一手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让屈轶与江断离互相厮杀。原本幻象只是假的，任凭屈轶再怎么攻击，那幻象都不会因此消失。但现在幻象有了载体，载体又不受蜃蚌控制，故而破绽就漏了出来。

屈轶前世今生都没练过剑，那使剑的架势屈轶是肯定不会的。但偏偏幻象又摆出了一副老练的架势，那架势一看就是经过无数次练习千锤百炼而成，就是让屈轶学着摆都摆不出。

幻象知道自己内心的秘密，但幻象又摆出了一个他不会的架势，这一切不禁让屈轶猜想到一种可能——蜃蚌在引导自己与江断离厮杀。

“江兄，醒了没。”

江断离眼中一片混沌，骤听屈轶喊自己，身子猛的一个激灵，眼神也瞬间清明起来。

“好厉害的幻术。”

“多谢屈兄相救。”江断离抱拳道。“没想到这蚌精幻术如此高超，竟能让我毫无知觉的陷入幻境。”

两人看向楼船，刚才被屈轶一刀劈碎的小楼看起来已经恢复如初，但若仔细查看，仍能看见细微处有裂纹存在，而且时不时还有稀碎的雷光闪过。

“这蜃蚌有些不死心啊。”屈轶阴笑道。刚才那幻觉差点没把他吓死，此时此刻屈轶只想赶紧将这蚌精送归九幽，以告慰他脆弱的心灵。

江断离诧异的看了眼屈轶，他不知道屈轶刚才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现在为什么如此愤怒。

“想来这楼船就是蚌精本体，我们将它拆了，应该就足以杀了这妖魔。”

“正有此意。”

下一刻，屈轶就见识到了正统科班出身的武修到底有多强。

江断离右手持剑，剑尖处三寸剑芒吞吐不定。只见他轻轻一挥，刺耳的剑鸣伴随着滔天的剑光将那小楼顷刻间劈的粉碎。

这一剑看似毫无技巧，像是单纯的力大砖飞。但实际上，这一剑包含了剑芒的操控，精元的精准操控，罡气的完美转化，以及将这一切熔炼到一起的——那无数次的练习。

这些东西都是屈轶所不能媲美的。

“果然，还是得走速成路线啊。这一剑没个十年功夫根本斩不出来。”屈轶喃喃自语道。他的基本功和这些大宗子弟差的太远了。

剑光再次闪过，这一剑和刚才那一剑如出一辙。显然，对于江断离来说，刚才那一剑只是平常手段罢了。

然后就是屈轶默默的看着江断离对着楼船不断的出剑，将楼船一次次的斩碎——他甚至没有出手的欲望，自己威力最大的天罚五刀甚至还不如江断离的平砍。

终于，在江断离挥出第十七剑的时候，楼船不再恢复。

“这蚌精快要油尽灯枯了。”屈轶随手砍出一刀，算是和江断离合作了。

屈轶放眼看去，这楼船上到处是剑痕，原本最为突出的船舱小楼此时已经被江断离斩碎。唯一让他有些不理解的是，这蚌精怎么还活着。

忽然，一股吸力从船底传来，屈轶二人连忙稳住身形，静待这蚌精垂死反扑的结束。然下一刻，一股偌大的推力从船底传来，这骤然相反的力量将二人打的措手不及，纷纷被推出了楼船甲班。

“不好，它这是想跑！”江断离瞬间判断出蚌精的意思。

他们刚下算是在蚌精嘴里，就是它合上贝壳屈轶二人也依旧能把它杀死。但现在他们二人都被推出楼船，这种机会蚌精又怎么会放过。

只见迷雾中，蜃蚌所化楼船瞬间变成一个张嘴的大蚌，蚌壳中的蚌肉上还有横七竖八的剑痕。显然，二人的判断没有出错，这楼船确实是蚌精的本体。

“想跑？”屈轶阴沉一笑，下一刻他就将一个黑盒子扔进了蚌壳里。

须臾间，蚌壳关闭沉入水中，而屈轶二人并没有追击的意图。这蚌精的外壳硬似金铁，非中三品的高手很难靠蛮力破开，所以就是他们追入水中也难以将其杀死。

“屈兄扔的是什么？”江断离站在水面上，蚌精下沉引起的涟漪到他周围自动被抚平，像是有什么无形立场笼罩在他周围一般。

以他的认知，实在是猜不出那是个什么东西。

“莫非是什么奇毒？”江断离好奇的问道。

屈轶故作高深的摇摇头，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等会江兄就知道了。”

“难不成还是什么有灵的道门法器？”江断离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啪。

屈轶差点一脚踩进水里。

江断离一愣。

“莫不是真是道门的有灵法器。”

“等会江兄就知道了。”

……

西子湖底，蚌壳的内部不断分泌着奶白色的浓稠液体，这东西既是蚌精制作珍珠的原料，也是蚌精恢复自身的药剂。

奶白色液体中，一个黑色的盒子突然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个黄纸小人从里面飘了出来，化作了一个一丈高的白甲鬼将。

屈轶回江州前向指挥使讨要了一块九幽鬼王的骨头用于喂养虎贲。那骨头对于虎贲来说是上佳的食粮，他将其吃了之后，修为虽然没有上升到六品，但却额外获得了一身六品武修都不一定能打烂的骨甲。

“封尊主命，诛杀妖魔！”

……

楼船上，钱松亲自给二人斟酒祝贺。刚才无论是江断离的十七剑还是屈轶的天罚一刀，都给他带来了深刻的印象。

对于他这种不好斗的世家子来说，屈轶二人的表现已经可以说是惊为天人。

“干的不错，挣脱幻觉比我当年还快一点。”屈轶来到窗边，月孤萍悄然传音道。

屈轶见她脸上带着丝骄傲，心中莫名的有些欢喜。连刚才的愤怒都消散了些。

“姐姐等会想要颗什么珠子。”屈轶眺望远方，看着湖中那一出不平静的地方。“这么大个蚌，里面的宝珠肯定不会少。”

“看你了。”月孤萍突然俏皮一笑，“我相信你会挑一颗合适的。”

“啊这……”

远处，湖面突然变得有些乳白。一个身穿白甲的巨人站在水面，其手中拿着两颗珠子。